不论常红绫是出于何种目的,她的这种行为在姜新禹看来,实在是太过于冒险,如果不是有一个日本人的身份,在进入宪兵队之前,常红绫的挎包都有可能要接受检查。
吃过了饭,稍坐了一会,常红绫说道:“谢谢少佐的盛情款待,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姜新禹也站起身,说道:“下午警察局还有一个会,我也告辞了。”
服部彦雄:“姜科长是开车来的吗?”
姜新禹:“是的。”
“那就麻烦你,替我送一下绫子小姐。”
服部彦雄下午也一堆事需要处理,他没有刻意挽留常红绫。
“你们都走啊?那我也走。”服部美奈急忙忙的站起身。
“美奈,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服部彦雄说道。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嘛。”
“今晚宪兵队有公务,我不能回家,你让我去哪找你说话?”
服部美奈一脸的不高兴,气哼哼的坐下。
“姜科长,今天请你来,还有一件事,我想当面嘱咐你一下。”服部彦雄亲自送姜新禹和常红绫。
“少佐,您请说。”
“昨天晚上,佐藤商社在白河码头的仓库被盗,丢失了很多紧俏物资,偷盗者肯定要想办法销赃。缉私科专门查办这类案件,所以,你要盯紧堰津的黑市,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放心,我回去就加派人手,争取早日将罪犯绳之以法!”
“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是。”
从宪兵队出来,姜新禹开车先送常红绫回亚洲饭店。
“姜警官,你现在升官了吗?我听服部少佐叫你科长。”常红绫坐在副驾驶座位,一边和姜新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挎包。
她的包是硬牛皮制成,如今的皮革工艺水平,还远没有达到弹性十足的效果,姜新禹用力按了一下,当时就凹进去一块,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是用手还是能感受到不同于其他部位的凹痕。
“这要感谢服部少佐栽培。”姜新禹开着车,眼睛余光注意到了常红绫的举动。
“恭喜了,以后要称呼你姜科长才对。”
“谢谢。”
常红绫心里很疑惑,姜新禹是一个警察,他应该能摸出挎包里装的是手雷,可是他为什么不揭穿自己?
姜新禹淡淡的说道:“绫子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又是一个日本人,平时出来进去的,带一些防身的东西很正常,但是太夸张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常红绫:“姜科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姜新禹笑了笑,说道:“行了,绫子小姐,咱们别打哑谜了,你包里是一颗手雷吧?那玩意儿威力太大,使用不当很容易伤到自己,你最好还是换一种武器,比如……手枪。”
“你既然知道我包里是手雷,为什么不告诉服部少佐?”常红绫问道。
“告诉少佐?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你们都是日本人,难不成你还能害他?”姜新禹大笑道。
“姜科长,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其实这颗手雷是我从沈阳带过来的。”
“……绫子小姐,你干嘛要带着这种东西?如果你不是日本人,我真是怀疑你图谋不轨!”
“唉,当年我父母被土匪杀害,从那时候起,我再也没有了安全感,于是就求人要了一颗手雷,做为防身之物。”
“这颗手雷是什么人给你的?”
“是……姜科长要调查我?”
姜新禹笑道:“不敢,我只是在担心,如果有一天服部少佐知道了这件事,我知情不报,怎么也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满铁的小野次郎,我父亲生前和他关系最好,所以就送给我了这颗手雷。”
“哦,原来是这样……你说的小野次郎,他还在满铁吗?”
“今年四月的时候,小野叔叔去吉林执行任务的路上,被抗联的人杀害了。”
常红绫事先准备好的这套说词,在逻辑上其实经不起推敲,但是日本人的身份,提升了她说的可信度,而且整件事的所有契合点,都能和她的身世对上,提供给手雷的人又是死无对证,这种解释基本能够过关。
姜新禹在暗中保护她的同时,也遵照陈达生的指示,试一试常红绫的应变能力,既能督促她时刻提高警惕,又能在实践中不断积累和敌人斗争的经验。
让姜新禹感到不解的是,常红绫到底是从哪弄来的手雷,她今天去宪兵队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组织上给她安排了行动任务?一个隐姓埋名潜伏了十几年的特工,如果只当普通的行动人员使用,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姜科长,这件事就不要跟服部少佐讲了,我不想挨个跟人解释。”
姜新禹把车停在交通灯路口,说道:“我如果想告诉少佐,就不会等到现在,说到底你们都是日本人,我嘛,终究是一个外人,不会去自讨没趣。”
“谢谢理解。”
“堰津不同于满洲,王道乐土的观念还没有深入人心,反对者大有人在,他们不敢公然对抗皇军,难免会有个别人把怨恨撒到日本平民身上。所以,绫子小姐,你真是要小心一点才行。”
“我会的。”
交通灯由红变绿,姜新禹缓缓启动轿车,刚刚通过路口,看见雷朋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穿着一身便装,骑着脚踏车拐进了路旁的香油胡同。
雷朋昨晚没去亚洲饭店,今天上班后,现去缉私科给姜新禹道歉,说是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改天要单请一次。
按说现在是警察巡街时间,他怎么出现在这?
到了亚洲饭店门前,常红绫下了车,对姜新禹微笑着摆了摆手,姜新禹按了一下车喇叭,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看着轿车消失在视线里,常红绫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