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韦仁实就有一个心思,倘若大唐的每一座大城里面,都有一间能够让人任意看书的图书馆。
寒门学子没有书看,一来,是印刷技术的限制,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书供人来看。因此书籍就更显得珍贵,也因此许多人将书籍收藏起来,外人也看不了。
家境不错的学子,尚可以求学,求取书籍来看,但是家境不好的寒门学子,就没有条件了。往往有幸得到一本书,就能看许多遍,看很久很久。
就像韦仁实的前身,家里的藏书都还是韦仁实的祖父、父亲所留下来的,都已经很破旧了,也被韦仁实翻看过无数遍。
如今,韦仁实手里有了印刷的技术,又有了能够支持这个想法的钱财基础,所以总算是将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
韦仁实如今的面子不小,开业那天拜托了那些人帮忙找人投稿,第二天就收到了好几份。不过,因为是单独的文章,没法出书,而内容又的确是不错,所以韦仁实暂且留了下来,想要等到报纸的事情有信儿了,给发到报纸上面去。
开业之后的第十天,即便是书店里面的书籍卖的很是便宜,一本两本的话,就算是寒门学子也能咬咬牙负担得起,可一共也才卖出去了五六十本书。
与惨淡的销量相反,每天去书店中看书的人却极其多,许多人早上起的大早,店门没开就已经等在了哪里,就为了能先进去占住一个座位。没有座位了,就站着、蹲着,或是干脆席地而坐,捧着书看。尤其是那些孤本翻印过来的,书架上的书都能被拿空。
“诸位先生,咱们照旧给诸位招呼一声,您看书归看书,还请多多爱惜,莫要折了揉了,卖不出去。”掌柜的开了门,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然后放进去已经等了许久的人们。
看着进去的那些书生们迅速挑选了自己要看的书就地看了起来,掌柜的转身走到了柜台后面,推开一扇小门进去,对里面的韦仁实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外面的人已经放进来了,来人比昨日更多了。”
韦仁实点了点头,却见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继而一咬牙又说道:“公子,恕小的多嘴,咱们是做生意的,可您让这些书生白看,他们就能真的一本书都不买,这样下去,咱们怕是要亏啊!”
韦仁实笑了笑,说道:“慌什么,意料之士,是最要面子的,能买得起书,谁会站在书店里面蹭书看?外面那些全都是寒门士子,来看的多了,总会有些人起投稿的心思的。我要的是人才,至于买书,开头的这几年莫要多想。日后你且看看,买书的人会越来越多。”
见韦仁实态度坚决,掌柜的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得点了点头,又躬身说道:“那,小的去外面转转看看,不让他们弄坏了书。”
掌柜的出去之后,韦仁实推开一条门缝来,外面人这是多,纵是店面很大了,也仍旧拥挤。门口内外都张贴着收稿的告示,来蹭书看的人这么多,总会有几个看见了动心的吧!
买卖书籍,现如今终究还是有辱斯文的事情,即便是门面装修的再高大上,也难改人们心中故有的观念。所以书卖的不太好,这是韦仁实所预料之中的事情。然而长远来看,却又是截然相反了。有一个人投稿,得到了好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投稿,越来越多的人得到好处,寒门士子有了闲钱,就会用来买书收藏,就会让韦仁实发现寒门士子中的人才——眼下可是缺人才啊!编辑部得要人,去给金吾卫化课得要人,这些都是那些有名或是自持身份的读书人所不愿意去的。且自己日后要做的事情不少,可总不能每一件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总需要帮手才是。
而一个有文化,有思想,有才气,又不迂腐,愿意去做这些事情的文人,却并不容易找到。韦仁实推开门出去,因着他也只是穿一身平常而普通的长衫,故而也未有人注意到他。即便是看见了,也只道是在书店里看书的年轻学子。
正走着,忽然间迎面过来了一个人来,匆匆过上前到韦仁实的跟前,然后躬身弯腰,双手递上了一个信封来,说道:“告示上说书店主人要收文稿,在下手稿,还请主人过目。”
韦仁实一愣,周围的人却都已经看过来了。
见书店主人竟然是一个少年,便都十分惊讶。
韦仁实也是心里吃惊,这人是如何看出来自己才是店主人的?
只是眼下也不能多问,韦仁实也只能接过那个信封来:“好,还请这位兄台稍带片刻,且容我先行拜读。”
那人点点头,后退了一步等待着。
韦仁实打开信笺,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
那上面是几篇文章,韦仁实仔细看过,不免有些吃惊。抬头看看那人,估摸着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光景,但是却看上去颇为稳重,而眼中却又灵光闪闪,绝不木讷。
韦仁实低头又将手章看过一遍,发觉果真是文采斐然。
于是问道:“在下已经拜读兄台大作,却不知兄台名讳?”
“在下马斯归,主人家觉得某之文章,可能入主人家法眼?”那人行了一礼,问道。
韦仁实没回答他,只是笑着问道:“马兄如何知道我是此间店主人的?”
“我观其他诸人都在看书,而唯独主人家不在看书,倒像是在看其他看书之人。”马斯归说道:“主人家虽然身着麻衣,但气度不凡,绝不似苦寒之人。且主人家方才从后面出来,时间又这般早,书局刚开门不多时,绝不是在后面雅座览书之人。再加上我观掌柜的目光始终在您身上,即便是移开目光,也不过片刻,随后又看向您。故而得知您是此间主人。”
韦仁实笑道:“马兄倒是观察的仔细,不错。”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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