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卫家的人跟随卫然一同回城，路过洛府时，卫然轻牵马头，朝着洛府行去。
卫然的背后，卫家所有人马上变了脸色，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卫铮连忙纵马上前，打趣道：“卫大哥，怎么几天没回来，连路也不认识了，这可不是咱们家。”
卫铮说着就伸手去牵卫然的马缰，卫然骑着的是雷湮独角兽，除了卫然的话，谁也不听，卫铮扯了两下，雷湮独角兽不满地一伸头，差点带了卫铮一个跟头。
卫铮气笑道：“哟，你这角马，长得挺特殊，这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大啊，快快转头，把卫大哥都带错路了。”
卫铮笑着，又要去牵卫然马缰，一个白玉般的手掌轻按在卫铮的手上。
“没有走错路，我想去洛府看看洛大人，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老人家。”卫然轻声道。
“卫大哥，这兵荒马乱的，路上还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咱们呢，外面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等过一阵子安定了，你再过来吧。”
卫然傲然坐在雷湮独角兽上，道：“我就在这里，谁要想取我项上人头，尽管来，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卫然俊秀的容貌经过多次战火洗礼，柔和的脸颊变得硬朗了许多，身穿劲装坐在雷湮独角兽上，看上去铁血冷酷，满身肃杀之气，眼神凌厉，不怒自威，连卫铮都有些不敢直视。
但是卫铮想起那后果，强忍着心里的惧意，脸上勉强堆起笑：“卫大哥，现在你一个人的安危可关系到整个卫氏、整个宣武的动荡，你可不能这么不小心，还是先回去吧，等帝都内外的乱子平定了再来。”
卫铮说完，又伸手去拽雷湮独角兽的马缰。
“卫铮，你一直劝我回去，是不是洛府发生了什么事？”卫然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杀意。
卫铮心里发凉，这时无法解释，只能强撑着道：“能有什么事，洛家和卫家守望相助，卫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洛家要出事了，我卫氏不会坐视不管的，我只是担心卫大哥你的安危。”
看到卫铮脸上不自然的神情，，想起前段时间来时刘妈和福伯那奇怪的表现，卫然心中的担忧更重。
“让开。”
这一句是冲着卫铮去的。
卫铮横马立在卫然马前，几乎哀求道：“卫大哥……”
“让开！”卫然冷声道。
卫然身上气势一展，强悍的气势迫得卫铮连带坐骑退后几步，雷湮独角兽通晓卫然心意，走过卫铮身边，走向洛府大门。
卫铮眼看拦不住，不敢再多说话，只是不住那眼睛示意那些一同来的族中老少。
族中一些年少的更不敢拦，连连挥手，年级长不是眼观鼻鼻观心，就是目光看向别处，也都不敢上前劝阻卫然。
当、当、当。
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三声清脆的声音，好像敲在卫然的心上，不知为何，卫然心里无比的紧张，这三下轻响，落在卫然耳朵里，竟然非常清晰。
吱的一声，大门打开，一个戴着白帽的头伸了出来。
是刘妈。
刘妈看到卫然，忙不迭去掀头上的帽子，想把帽子藏起来，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卫然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颤声道：“刘妈，是谁…不在了？”
卫然的声音很轻，轻到自己都听不见，也许他是不敢让自己听见，好像只要听不到，眼前的一切就不存在。
刘妈眼看瞒不过，轻叹一声，缓缓推开了大门。
大门在卫然眼中慢慢打开，露出了门后素白的世界。
那一瞬间，卫然眼中是无尽的白，天上飞的是白色帛纸剪成的金银钱币，窗棂上搭着的是白色的挽联，窗户前是白色的气死风灯，就连刘妈，也是一身的素白丧服。
卫然的心跳越来越慢，一颗心不住地下沉，脚下缓缓挪动，不知不觉走到庭院中。
庭院里摆放着香烛，贡台，火盆。
火盆里还有未燃尽的纸钱。
厅堂中，是一副漆黑的棺材。
棺材旁，老泪纵横的洛敬川，好像苍老了数十岁，脸上的沟壑很深，眼珠浑浊，双目无神，活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卫然手指轻抚棺材，眼泪无声落下，一滴一滴落在棺材上。
他觉得自己的心空了，声音哑了，脑海中万念俱寂，整个世界都陌生了许多。
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一樽棺椁。
棺椁前的灵牌上刻着‘洛依蘅’三字。
卫然声音嘶哑，只是不住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刘妈凄声道：“还不是那些九黎蛮族，说什么小姐犯了他们的什么古训，就…就把小姐…杀了~~小姐啊~~~”
“噗~”卫然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战甲。
卫铮急忙走上前去搀扶，“卫大哥！”
卫家众人齐齐色变，连忙跟上前来，卫然要是出了闪失，卫氏一族可能马上就会被铲平。
卫然一把推开卫铮，转身冷冷看着卫氏众人，“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们早就知道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是不是！”
卫氏众人不敢和卫然对视，卫然目光所过之处，卫家人都低下头来，就连那些家中长者，也不敢出声解释。
卫然没有再继续发脾气，心中涌起无限哀恸，走到洛依蘅的棺椁旁，手抚棺椁，“既然人已死，为什么只建了衣冠冢？”
“那些蛮子说，小姐玷污了他们的什么神，不给我们尸首，要祭炼小姐的肉身，以祭神明。”福伯哀声道。
“岂有此理！”卫然面容狰狞，“依蘅代表宣武国出使蛮族，只是作为质子，即便她犯了什么错，也该上书宣武，由帝君处罚，区区蛮族，也敢自作主张，害了依蘅性命。”
“罗芙！”卫然高声道。
“属下在。”罗芙越众而出。
“下令赤焰军，即刻开拔，十五日内，到南疆枯兰城待命。”
罗芙本来还想劝劝，但看到卫然的脸色，只得应道：“是。”
“我去进宫找帝君和靠山王商议此事！我在依蘅的灵位前立誓，誓要迎回依蘅的遗体，如若达不成，当如此剑！”
呛的一声，卫然拔出腰间佩剑，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刃，双手用力，佩剑当的一声从中折断。
卫然双手捧着断剑，恭敬放在灵位之前，后退两步，猛地转身，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洛府大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