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见她态度如此轻率,便明白她兴许是自己有底,所以也没有多言。他真正请余蒙蒙过来,最好奇还是在昨日芙蓉楼中发生的事情。他自认为对余蒙蒙知根知底,但昨日自从余蒙蒙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奇怪的印记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因此呷口茶问道:“昨日,我见你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平常不曾有的花钿,那是什么?”
“那不是花钿,那是印记。”余蒙蒙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没有瞒着白慕的必要,因此便就实话实说了,“那是一种契约的证明方式。我契约过一株灵树,所以额头上会出现那样一个印记以证明我们的契约。”
“为何之前不曾见过?”白慕听了,神情颇为冷静地再问。“就是现在,也看不到它。”
“我只是用了障眼法。”一挥袖,余蒙蒙额头上的七彩印记便又重新冒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在白慕冷静的目光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咬咬唇道,“我之前忘了有这回事。昨日在芙蓉楼中突然就全部都记起来,所以这个印记也就显现了出来。”
白慕听了不言,沉默地一口一口慢饮着茶。白册却听得云里雾里的,因而便问:“那郡主的记忆是怎么想起来的呢?”作为凡人,余蒙蒙讲述的东西,还是太过于玄幻。
“……这个。”余蒙蒙有些为难地开口,在脑子里拼命组织语言,“我只记得,当时被白蕴真给气到了,然后就不想他做这种让我欠他人情的蠢事,所以一时着急,浑身的灵气都在血脉中逆流,接着,丹田中就好似有有了什么东西破裂了似的……随后,我便全部都记起来了。”
虽然有了余蒙蒙的解释,白册还是似懂非懂。他尴尬地笑笑,心中道,到底不是凡人,经历的事情,也是这么的奇妙和匪夷所思。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失去记忆这种事情。
白慕因着之前被千面附身的经验,所以不用深思,即完全消化了余蒙蒙所说的事情。越听,他的脸色就越是黑。当年,余蒙蒙就是被千面抓到,有性命不保的危险,都没有想起来她之前丢失的记忆。而如今,却因为一个同她相识不过数月之久的白蕴真,就被刺激得什么都回忆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白慕一想到这个,心中就是莫名不爽。他紧盯着余蒙蒙,瞳仁漆黑,问道:“那日那个男子,听你称呼他为白华的,那是你什么人?”
听到白华的名字,余蒙蒙顿时跟触电了似的,猛然抖动了一下,尔后眼神惊愕地看着白慕,反射般地回答:“没、没什么啊!”
撒谎!绝对是在撒谎!!
白慕和白册看到余蒙蒙这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表情,以及那明显是为了遮人耳目的快速语气,心中不约而同地这么想。也许是他们脸上的怀疑很是明显,因此,余蒙蒙看了他们的表情以后,不由更是尴尬,想解释,又觉得无从下口。
“没关系,你会扑到他的怀中?没关系,你会叫他等你?没关系,你会要求吃人家亲自做的饭菜?”一连三个没关系抛出来,白蕴真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在他看来,若只是一般关系的人,余蒙蒙应该承认得相当痛快,而不是如此这般,遮遮掩掩的说不出个究竟来。
“可……可……”余蒙蒙试图反驳,最后却偃旗息鼓,低头承认了,“好吧,有关系。”
白慕听后,这才脸色好了点儿。他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似审讯犯人一般地看着余蒙蒙,只等着她的坦白从宽。但是余蒙蒙无论如何都无法组织好语言回答。她明白古人有各种的封建观念。而自己梅开二度……呸呸呸……婚内结婚,重婚……
余蒙蒙只觉得自己快要哭了。这要怎么说才合适?
比如:嗨,我坦白。你在芙蓉楼中见到的是我的夫君哦。啊,你说我已经同宁泽成亲了是吗?是的,不过,我跟那位白华先生才是头一次成亲哦,跟第二位那是第二次成亲。什么,你说我不要脸,怎么能嫁两个夫君呢?哎呀,你说什么呢,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因为人家嫁了第一个人以后,不小心死了一死,然后就把嫁人包括第一任亲亲夫君的事情全部都给忘了呢!第二次嫁人,完全是不小心了啊!哎?你问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靠,到底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由此奔溃,余蒙蒙抬手就往自己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两下,在心中狠狠地骂:叫你不长记性!叫你不长记性!我看看你接下来怎么办!
白慕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抛出来,就把余蒙蒙给问得开始自残。他忙站起来,走到余蒙蒙跟前,拉开她的手,道:“你做什么?”
余蒙蒙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向白慕看过去,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眼神中是白慕不曾从她的眼中见到过的绝望。看着看着,白慕的心一沉,连放开余蒙蒙的手都忘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怎么了?”
止不住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一颗一颗地滚落在地板上。余蒙蒙茫然无措,仿佛一个迷失的孩子般,颤抖着声音说:“白慕,我做错事情了。”
白慕听了皱眉,便问:“你哪里做错了?”
“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该如何面对他们?”余蒙蒙似乎是在回答白慕,只是那失魂落魄的语气,却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她该怎么办才好?
从白慕的手中抽回了手,余蒙蒙捂着脸,低低地啜泣着。
活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无解的难题。她是如此的害怕去面对。
……因而,她开始哭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