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大木门,首先露出孔酒一张大脸,满面堆笑,嘿嘿然道:“这位姐姐,这个活儿,我们接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史楠芽喜出望外,双掌抚着胸口,满满的少妇风韵,还带有一丝天真。
“本来嘛,我们是不接这种保人生意的,”孔酒还在享受着那一副,来自美丽小姐姐的崇拜目光,“但是奈何我们兄弟几人心肠好,见是救人,又看您的酬劳呢……嘿嘿,也还算丰厚,我们就勉为其难的接下了。”
史楠芽满目欢欣,道:“钱财都是小事,主要家叔脾气实在是不好,若路上三位受了什么委屈,还请多担待啊。”
“好说好说。”孔酒拿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笑眼如弯月,扇着凉风,痛快道。
来到马车旁,老妇和那男子还在闲聊,史楠芽介绍道:“众位,这就是我的叔叔,史查兰,这位是家母。”
“你可要好好的跟着这几位去瞧病啊。”老妇叮嘱着,对三人笑呵呵道:“一看就都是青年才俊,瞧着就让人放心。辛苦你们了啊,我这弟弟脾气古怪,到时候肯定多有得罪,等回来时再外加一分丰厚酬劳。”
几人先行谢过,心中均想,这家人可真是客气,亲戚如此,这老头,脾气能差到哪里去。
老妇虽是姐姐,但对中年男子,像是孩子般的关怀,眼神充满慈怜。
男子在老妇面前也比较老实,似乎还很尊敬这位姐姐,但看向孔酒的迎面笑脸时,语气便变不善,哼的把脸扭到一边。
孔酒心中觉得这个老家伙很有意思,凑近道:“嘿,老先生,我们就是你的新伙伴了。”
“谁老了!”史查兰一点不客气道。
“呃,那这样,先生……”
“对,当然是我先生出来的,难道还是后生。”史查兰的长眉,恨不得挑翻天上的月亮。
“呃……”
孔酒哭笑不得,退回天季二人身边,望着两人的笑脸,嘴角微撇,虽然吃瘪,还是暗想,这老头怪还能怪到哪里去。
史楠芽把母亲扶下马车,和三人道:“这辆车就留给你们路上用吧。”
“不不,那怎行,”孔酒收了钱财,再收马车,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到镇子上再雇就是了,也不能让您们走回了家去…”
史楠芽和老妇笑笑,道:“没关系的,好久没出来,我和母亲正好去前面集市转转,再说了我们离家不远,这辆车就是为了家叔而备的。”
“走吧母亲。”
老妇笑笑。
说着两母女就互相搀扶着,缓缓走去,临走远时,还不忘再和史查兰叮嘱一番。
孔酒和史查兰道:“嘿,这位不老的先生,咱们也走吧。”
“哼。”史查兰脸一扭,嘴一撇,配着胡子拉碴的脸,很有一股倔脾气。
…………
姜黄色的车轮,在地上拉扯出,一道道掌宽压痕。
马车虽然不甚豪华,但也算细致干净,连接车辕的两匹矮脚马,正好适合远程奔波,拉着四人,速度说不上快,但非常平稳。
对这缓缓行速,三人自是很满意的,于年级大一点得人来说也正好,洛阳距离信阳不远,用不着快马急鞭。
孔酒在外悠哉的赶着马车,吹着口哨,叼着狗尾巴草,好不自在,没想到这第一单生意,就如此容易,心中开心至极。
车内的史查兰就没这么悠哉了,总是捋着自然散乱的头发,淡黄色的灰瞳,看着车厢内这一左一右,一冷一温,两张面瘫脸,就感到喘气都困难。
略白的长眉向左挑去,见天穹宇一点不放松,冷然着脸;眼珠向右斜去,见亦浓的笑脸,又感一股暖风吹来;同时身处冷冬和迎夏的感觉可不怎么好,两只手臂的鸡皮疙瘩,在中间大脑汇合,成了春秋时节。
史查兰叹了口气,实在觉得这里的空气没什么趣味性,索性起身走出车厢,坐在了正在赶车的孔酒旁边。
“前面找个驿站停一下。”
“哦。怎么,老先生您要小解啊。”
“什么中解小解的,跟个娘们儿似,文绉绉的,我不撒尿!肾好着呢!”
“哦。”孔酒偷笑一声,“嘿,我就喜欢和您这种不做作的痛快人,说话,嘿。”
“少拍马屁。”史查兰脸色一变,和之前在老妇面前的老实模样,全不一样,“还有!少叫我什么先生,我还没老呢!”
“额,那叫您什么呢……”
“要叫将军,”史查兰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嗯,对,将军,将军大人。”
“好好。”客户嘛,孔酒一味哄他高兴,笑道:“将军大人,校尉孔酒在此待命……”
“什么校尉,”还没说完,就被史查兰截下了,“刚入伙就想有这么高的官衔?你也就是个大头兵吧。”
“好好。”孔酒失笑摇头道:“士兵孔酒在此。”
没想到史查兰还来了兴致,一脚登上前方车轸,挥手高举,大声道:“孔酒下等兵听令,向前方驿站进发。”
“不撒尿,去驿站干啥?”
“住嘴。你下等兵一只,哪这么多问题啊,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哦……哦……”
…………
将军大人的一句,“你们在外面等我”,三人只得站在外面发呆。
“唉~”天穹宇叹气一声,道:“你怎地也陪着这老头子一起疯。”
孔酒苦着脸说:“人家毕竟是老人家,又是客户,咱们得尊重不是。”
“这叫尊重?”天穹宇简直无语:“还没走出五里路,已经停了三次,”接着一拍额头,“不知后面还要出什么幺蛾子,这个生意接的,我的天……唉,再这样慢吞吞的,我看明年都到不了信阳。”
孔酒笑脸相迎,开解着道:“别这么沮丧嘛,老人家说了这车坐着不舒服,想要换一辆,我也不能硬说不啊,是吧,嘿嘿,客户至上客户至上,体谅一下,人家是付了费的嘛。”
“哼~”天穹宇连标志性的冷哼,都没了气力,“你看着吧,后面的理由更多。”
“不不不,我保证,只要再一上车,肯定快马加鞭,不再下来。”孔酒赶紧说道。
“希望吧,哼,我看这老头子就没什么病。”天穹宇又把目标转移到了另一边,皱着眉道:“亦浓,你怎么也不言语,不觉得这老头很有问题么。”
“是啊,”季亦浓笑笑:“是很有意思。”
“……”天穹宇差点背过气去,“我是说……”
“咱们先让一下吧,不要挡了人家的路。”他还没说完,亦浓说道。
穹宇回头,正好看到不远处,恍惚走来三人,一老人,两小童。
老人似是一盲人,身材瘦长,眼蒙一灰布条,脸上皱如干裂树皮,枯槁发黄,身上穿了一件,不知是洗得发白的灰衣,还是洗的发灰的白衣。手中拿了一状似烧火用的棍子,本以为是腿脚不便,仔细观察下来,其实并未使用,走路虽缓慢,但木棒只是轻轻点地,更多的作用可能是来探路。
两小童,一人拿一破布袋,一人拿一平津帆,远远观来,还以为是沿街算命的师徒三人。
季亦浓三人恰好站在御道中间,此路不宽,正挡住来往人的去路。
孔酒笑笑道:“咱们站的是有些碍眼啊,赶快给盲人让道吧。”
这时老人小童三人,已经走近。其中一高发髻小童不乐意了,拿着平津帆道:“我师父才不是瞎子!你才瞎了浑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