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齐国的舟师浩浩荡荡,偌大的楼船,渔船,乃至于一方小舟、竹筏、木筏,都被齐军充分地利用起来,淡紫色的齐军旗帜飘荡在沂水河的上空。
战国时代,舟师的战船主要区分为大型的楼船和轻捷的艨艟、斗舰等两类,以利水上作战时大、小部队及轻、重战舰之间互相配合。
舟师的武器装备齐全,除水战特用的钩拒等武器外,凡陆地上作战使用的弓弩、长短兵器、火攻用具等无不皆备。水上战斗时远则以矢弩交射;近则以钩拒、五兵进行攻守格斗,实施猛烈的冲角战和船舷战;一旦有机可乘,便施以火攻。
舟师不仅仅担负水上作战的任务,它实际上是江南水泽地域的综合性兵种,除水上战斗外,登岸野战、攻城守险等无所不能,战于水上则相当于车、骑,战于陆上则相当于步兵。
这时,一个斥候打扮的将士飞马过来,向无疆禀告道:“大王,沂水河畔发现大股齐人舟师,楼船无数,现在他们正在陆续登岸!”
闻言,越王无疆道:“还真让令尹大人说对了。齐人不是插着翅膀飞过来的,而是凭借舟师顺流直下,来跟我们联军决一死战的!”
“既然齐军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敢抢渡沂水,那我们可不能效仿当年的宋襄公,半渡不击啊。”说着,无疆用异样的眼光瞥了身边的子偃一眼。
当年的宋襄公,在当时是“仁义”的举动,本来他可以下令攻击在渡河的楚军的,但是宋襄公认为这不是君子所为,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的,所以他任由楚军渡河,然后又给楚军喘息之机,排兵布阵,没成想楚人一点都不讲道义,直接发动了攻势,打败了猝不及防的联军。
无疆的话并没有刺激到宋君偃,他作为宋襄公的后人,尽管祖上沦为了世人的笑柄,被笑话了几百年,可是子偃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走自己的路,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桓魑!”
“末将在!”听到无疆的召唤,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将军站了出来,他的腰间悬着一口青铜剑,昂藏九尺,相貌粗狂,藤绿色的衣甲穿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是孔武有力的。
无疆道:“寡人命你率领步卒五万,弓箭手三千,立刻前往沂水河畔阻击登陆的齐军!不得有误!”
“诺!”桓魑遵命,当即点起一路兵马,从另一边的营寨门口而去。
齐军方阵,中军大纛处。
一骑绝尘而来。
“将军,敌军有一路兵马,正火速往我军登陆地点而去!”斥候禀告道。
匡章闻言,浅笑道:“再探!”
匡章何故发笑?只因为三国联军中计了,真正的齐军主力早在昨夜便已经抢渡沂水,现在在楼船上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偏师,打着主力的旗号和声势,其实是为了引联军上钩而已。
也怪无疆等人疏忽大意了,没有观察三十里之外沂水河的情况,斥候都没有几个,所以齐军的主力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上岸的!
而桓魑此时领军赶去登陆地点,不过是撞到了枪口上,相信敌军溃不成军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了。
此时,三国联军鱼贯而出,在营寨前的一片空地上排开阵势,分成十个方阵,每个方阵的兵力都有一万人。
在他们的对面,是齐人的紫色战旗在迎风猎猎,放眼望去,幽幽的一大片,看不清兵力有多少,只能凭借战旗的数量和其声势来判断齐军的具体兵马了。
“万胜!万胜!万胜!……”齐军的方阵里,数以万计的士卒开始放开肺活量,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手持盾,一手持剑的锐士拿着手里的青铜剑敲击着圆盾,发出了阵阵闷响,手持长戈或者大戟的步卒也高举着武器,放下,又高举着武器,放下。抓着战旗的齐国士兵更是一脸肃穆,高举着战旗,更有不少的旗手摇晃着手里的旗帜,形成了一道恢宏而又波澜壮阔的风景线。
士气可用,哀兵必胜啊!
宋君偃神色有些凝重地道:“齐人的士气很旺盛啊。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样子,等一会儿的激战,恐怕会异常的惨烈!”
闻言,无疆颇为不屑地道:“宋君,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齐军的士气不过是一时之士气罢了。宋君,你我有冲阵之武力,冠绝天下,只要我们统军在冲锋陷阵的时候一鼓作气,彻底打垮齐国人的最后一丝血气,又何惧他们的垂死挣扎呢?!”
越王无疆和宋君偃都是兵形势家,最擅长战术,简单粗暴的战术。他们可以逆转战局,又可以在转瞬间打垮敌军的防线,摧毁对方的士气!就像后世赫赫有名的彭城之战,项羽以三万铁骑以少胜多,击溃了刘邦的六十八万各国联军,这是很经典的战例。
旁边的令尹昭阳似乎在观察动静,皱着眉头,他忽而道:“情况有些不对啊。越王、宋君,在这里的可能不是齐军的主力啊!”
“令尹大人何出此言呐?这声势,这规模,至少有十万的齐军在此吧?”越王无疆半信半疑地回道。
昭阳摇摇头道:“老夫征战沙场多年,经历的战阵不少,也不是很确信。不过,难道越王和宋君不觉得很奇怪吗?古今兵马,令旗为号!对面的齐军从旗帜上来看,的确有十万大军的声势,不过不知道你们察觉到没有,齐军中后方的士卒站位太不合理了,隐约之间亦有缝隙。”
“所以老夫怀疑,齐军故意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多半是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其实这里的齐军压根儿就没有十万,最多不超过六万。”
无疆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不管对面的齐军兵力是六万还是十万,这有何干!哈哈哈哈,令尹大人,你信不信寡人的一个冲锋,就能让他们溃不成军了!”
越王无疆也太狂傲,太自信了。不,这已经不是自信了,而是自负!
昭阳道:“越王啊,我们必须要弄清楚齐军的意图何在。仅凭这数万兵马,虽然有不下十万大军的声势,齐军却胆敢来跟我们三国联军决一死战,难道齐国的上将军田忌已经犯浑了吗?不,他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昭阳也是沙场宿将了,在楚威王的时候便伐秦、抗越、征魏,也曾征讨过国内的叛乱,经历的战阵不下百余场,可谓是经验丰富。昭阳的眼光很老辣,也看出了齐军故意营造的声势,目的何在呢?
而且,齐军已经在联军大营外面排兵布阵这么久,却没有一部兵马赶到,那些登陆的齐军都到哪儿去了?这一切都让昭阳感到很疑惑。
这俗话说得好,兵者,诡道也。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能用奇兵敢于冒险的都是军事上的天才。但是,就令尹昭阳对田忌的了解,这个人应该跟自己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宿将,这样的人很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行军打仗那是非常稳健的。
求稳而已,何以这次如此冒险地深入联军腹地?难道齐军有必胜的把握了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