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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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见状,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身上的畜生,不顾一切的冲向自己孩子。



    “噗嗤!”



    刀,穿过母亲的胸膛。血,飞溅在郭松脸上。谩骂声不绝于耳,与山林的鸟兽混为一体。



    “嗷呜!!!”清脆、高亢的狼嚎。山上,一头威风凛凛的灰狼站在石头上,闪烁着寒光的眼睛俯视着这群两足兽。在狼王身后,跟随着几十匹狼,它们为自己开春的第一道菜垂涎欲滴。



    郭松在税吏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刚才的不可一世与威风,在野兽的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终究,它们只是人类。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宰。



    只有一个抛弃同伴的人逃之夭夭。



    狼群尽情享受着自己的晚餐。不亚于人类社会的等级制度展现的淋漓尽致,狼王漫步在肉堆,慢悠悠的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肉块,其他狼只能在一旁等待。狼王吃完,次一点的狼才能上前,越是瘦弱的狼,进食的位次越靠后。



    一匹瘦弱的老狼嗅着鼻子向郭松靠近,发现他还是活的。低声嘶吼一声,张开嘴便要咬下来。



    “死了应该能回去吧。”郭松这样想着,现代再苦,至少吃穿不愁,三天两头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古代,一对正值壮年的夫妇,居然养不活一个儿子。是他们不努力?不是。是他们不够聪明?不是。在这四千年吃人的历史里,他们穷极一生,也不过是能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而已。



    “嗖”一支箭破空而来,将那老狼钉死在地。



    “吼!!!”一声人类的大吼,群狼抬起头望过去,一个五短身材,面貌丑陋,却肌肉精壮的男人,正在收起弓,取出了一把柴刀。



    “嗷!!!”狼王岂会将一个人放在眼里,立刻号令群狼冲杀上去。



    “畜生!”汉子大喝一声,手腕抖动柴刀,一个照面,便砍倒一匹狼,左手拔出匕首,反刺死一匹扑来的狼。脚步不停,向前跃起,柴刀劈入一匹狼的脑袋,匕首换到右手,绑着真皮护臂的左手臂膀挡住狼的撕咬,再用匕首刺入其脖子。



    “嗷呜!!!”狼王大喝一声,却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撤退的信号。



    壮汉并没有追击,取回柴刀小心戒备。等到狼群远去,才收起匕首,缓步走向满地的肠胃,残肢。



    “哇!!!”再一次死里逃生,郭松哇哇大哭起来。他其实不想死!



    壮汉三两步跑过来,抱起郭松,拨开襁褓,看到了他的男性特征,顿时露出狂喜的笑容,举起郭松大笑起来。飞快的用皮毛将郭松包裹好,又仔细的搜刮了现场,这些税吏身上多少还是有些钱财的。



    壮汉又收敛了郭松父母的尸骸,用石头简单掩埋,对着坟堆念叨了一些什么,可能是悼词吧。一切妥当,壮汉高兴的抱着郭松下山。



    走到山口,遇见一鹤发童颜,碧眼白皮的老道拦住壮汉,指着郭松,说了几句话。壮汉紧紧护住郭松,连连摇头,并示意老道赶紧走。



    老道还想劝,壮汉却拔出柴刀,意欲动武。老道叹息一声,望着郭松,嘴唇没动,却传来宛如央视主播的普通话,“小子,你的生辰,是九月九。你到五岁,当天子时,坐北朝南,喊三声‘南华老仙’,贫道有宝物相赠。”



    郭松心里默念,“好。”



    老道微微一笑,飘然而去。壮汉可不管他,赶紧一路狂奔着回家。赶了半天路,才到达“毋极”城,壮汉的家就在城郭内,独门独户,还未进屋,就嗅到了芳香扑鼻的肉香。壮汉吆喝了一声,一双白玉般的纤纤玉手推开门扉,露出半张银盆脸,嘴角带着笑,招呼壮汉进屋。



    略显昏暗的房里也能看到这个女人如雪般的肌肤,她大约二十五六岁,正是青春年少,但气色却不特别好,总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身材也还算纤细,可比起线条美,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美。



    林妹妹美吗?美!能娶回家吗?不能!除了超级豪族之外,寻常富贵家是绝对养不起一个病美人的。可这壮汉看家资不过温饱,看相貌,低于平均水平,甚至是丑陋,是如何娶了一个病美人回来的?



    壮汉把郭松递给女人,柔声叮嘱了几句。女人喜出望外,在郭松额头上亲了一下,抱着他摇晃。壮汉去打了一碗肉汤给女人,她便坐在床沿嘴里含了一口肉汤,嘴对嘴喂给郭松吃。这种喂食方法,也是上一世将郭松养大的方法,村里妇女大都如此行事。



    喝下半碗肉汤,感觉腹中已经暖和了,便推了推碗。他很虚弱,不能吃太多,以免过了头,反而伤身。女人见他如此聪慧,大笑着向壮汉夸赞他,壮汉也面露得意。



    就这样,郭松被壮汉养育着。隐约间,郭松猜到了养母的身份:从良妓女。她显然是学过诗书,精通音律,也善舞蹈,凭她的容貌身姿,很可能是曾经的花魁。放到现代,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不说当明星,搞直播了。就是当个上班族,那也是狂蜂浪蝶不断,万不会选择一个五短身材,面貌丑陋,犹如“武大郎”的丑汉的。就算是妓女从良,也照样有正经人家“老实人”接盘,这种例子某市被扫荡后比比皆是。



    可这是封建时代。能找到一个愿意真心对待,没有不良嗜好的人,已经是天上掉馅饼。嫁给富贵人家?不存在的!妓女从良到富贵家,那就是天天被大夫人虐待的份。当然,一个更加可能的原因是:她不能生育。



    古代由于缺少避孕套等物理避孕方法,只能依靠堕胎药来堕胎。要知道,即使是现代的高科技避孕药,吃多了也会导致不孕。再高水平的人流,搞三四次,也会导致不孕。何况于古代这种简单粗暴,不把人当人的药物?



    堕完胎,没死,那就继续接客。死了,一卷席子裹了,丢乱葬岗了事。如此几次,能活下来的妓女已经是老天眷顾,能嫁人的更是三生有幸。



    养母能活到二十五六岁,已经算是妓女当中的寿星了!这可是一个妓女十三四岁就要开始接客的时代。



    但让郭松好奇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今中外的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结婚生子都是人生头等大事。养母不能生育,养父为何会娶她?贪恋美色,完全可以选择攒钱去嫖几次。从养父打猎、采药的收入来看,一个月嫖一次不算太难。娶一个无法生育的妓女回家,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是自己的养父母,郭松也不好太过妄加猜测,只能希望这是一个“卖油郎独占花魁”的美好故事。爱情虽然不值钱,可在平凡的生活中,总是会多一丝甜蜜和温暖。这总是好的。



    一晃眼,郭松已经到了一岁。他总算是基本听懂了这个时代的语言。感谢万世一系的中华文化,就算差距再大,主体核心也是一致的,学起来不算太难。



    养父打猎的间隙也会去太行山采药,养家糊口基本没问题。苛捐杂税一点不少,但勉强还能应付过去。比起靠天吃饭的农民,太行山边的猎户大都是不愁没饭吃的。



    养母自从有了郭松,便极少出门,总是全身心的在照顾他。不过,她偶尔也会在房间里翩翩起舞,昏暗的阳光照耀在她妙曼的身姿上,宛若天使。一支舞毕,她又会羞红了脸,低着头自我埋怨两句。养父出门的日子里,她就抱着郭松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青葱岁月。



    郭松也由此了解到了养父母的点点滴滴。养母是养父赎回来的,起因自然是贪恋美色。但养父的确是个好男人,对她温柔体贴,在这个时代,这种男人万中无一。打老婆,可是一种“文化传统”。而且养父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不能生育的事实,也对她的过去只字不提。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养母也将自己所有的温柔回报给他。



    两人成婚一年多,无法生育一直是心头的痛,直到抱养了郭松。虽然不是亲生,但也算有后了。反正小孩子啥都不知道,养大了自然就是自己的儿子。



    到郭松一岁的时候,养母便很少再说这些陈年旧事,大抵是怕让郭松发现了不对劲,得知他不是亲生的,给亲子关系带来不必要的裂痕。



    养父母都是贱民,不能经商、出仕、务农。郭松也只能子承父业,继续当一个贱民。他们家没有读书、从军改变阶级的机会。



    一方面他们买不到书,也没有老师教授。一方面国家有事,也不征召他们从军。正常情况下,他们是完全得不到任何政治权力,也没有任何上升通道。



    这种类似于种姓制度的政策,压迫着大量的人民,他们子子孙孙都不得翻身。一直到雍正这个外族皇帝时代才被废除。而最终人与人的基本平等,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事情。



    到郭松三岁的时候,养父开始教他如何识别药材,说一说捕猎的种种事情。养母取出自己旧时的琴,手工做了毛笔等物,教他琴棋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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