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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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小子,”梁帅笑骂了句,重又举起信,再次看了两遍,才仔细收入怀中。



    屋里安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屋外隐约传来鸟雀清脆的啼鸣。



    梁帅闭上眼,手指轻轻叩着椅子扶手。



    半晌,他长叹了声,睁开眼道:“来人。”



    屋外,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馆吏来到门边低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明天我要进宫,”梁帅言简意赅。



    馆吏微讶,片刻应声。



    梁帅起身,来到里间,将早前熨烫好的官服找出,挂在衣架上。



    第二天一早,他换了官袍,登车来到行宫。



    皇帝才刚从朱小郎那里知晓,柳福儿占领了峡州的消息。



    见到梁帅,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梁帅依照规矩,跪拜行礼。



    一旁,内侍频频看皇帝。



    皇帝接收了暗示,却别开眼。



    内侍暗自吸气,却也无可奈何。



    梁帅依靠腰杆力道,努力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失礼。



    皇帝瞟着他发髻,几息之后,才叫起。



    梁帅沉声谢恩,起身时,额际已冒出细细的冷汗。



    梁帅长吸浅呼,努力平复因为肌肉拉伸而带来的疼痛。



    皇帝这时才做恍然状,道:“大将军有伤,怎滴这般多礼。”



    他厉声呵斥,命内侍搬来凳子。



    内侍急忙忙去办。



    梁帅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等凳子拿来,便没有客气。



    见他坐定,皇帝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很不高兴。



    所谓上行下效,定是他率先对自己不恭,那柳氏有样学样,才会对自己如此。



    想想中原的大片疆土,再看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皇帝的心都在滴血。



    曾经,他有想过,离开这里,返回帝都。



    然而,不等成行,淮南江南岳州洪州,先后都起了战乱。



    据说,里面依然没少有柳氏的影子。



    内侍小意侧身,在梁帅看不见的角度暗示。



    皇帝眼神轻晃,想起朱小郎与自己所言,梁家已然做大,未免其生异心,需得梁帅在此为质。



    皇帝轻咳一声,问起梁帅的伤势如何。



    梁帅微微躬身,恭谨的道:“劳圣人惦念,已经料理过,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皇帝舒了口气,笑得开怀。



    “昨日朱节度使言,田汪两家据城自立,担心无法防住突厥契丹来犯,提议再组一只军队,”皇帝笑呵呵道:“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圣人,”梁帅站起身,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如何不妥?”



    皇帝微微挑眉。



    梁帅垂着头,并没有看到,只道:“一支军队的组建,不光要有人,还需要人力物,所需实在太大。”



    “有多大?”



    皇帝面皮紧绷,眼神泛冷,心里暗道,老儿果然生了外心,竟将自己练兵之道深藏。



    “早年,先皇欲要建梁家军时,便实行十年缓加赋,之后才开始组建,”梁帅露出回忆的神情,道:“好在上天庇佑,那些年风调雨顺,赋税收得还算顺利。可就是那样,后期时,经费亦不足,好在有各世家鼎力,才勉强成立。”



    梁帅拱手,道:“如今,战乱时期,国库空虚厉害,百姓缴纳现行的赋税已很吃力,根本无力再缴更多。”



    皇帝脑子一懵,只觉被梁帅狠抽一巴掌。



    他这么说什么意思?



    这是在骂他不自量力,想学阿耶,却又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成了昏君呗?



    皇帝缓缓握紧拳头,两眼狠狠的盯着梁帅,若眼神可化利刃,梁帅早已千疮百孔。



    梁帅虽然恭谨,余光还是瞄着皇帝的。



    当看到他自以为隐晦的举动,不由在心底叹气。



    其后,内侍急忙暗示他忍住。



    奈何皇帝已经气红了眼,根本无暇理会他的小动作。



    梁帅只听得一声沉沉的重物落地声,皇帝的声音有些遥远的传来。



    “好,好得很。”



    梁帅垂下眼,看咕噜噜滚远的茶盏,撩了袍脚,缓缓跪地。



    皇帝立在案几之后,剧烈的喘息着。



    半晌,还觉得不解气,却又不敢真个跟梁帅动手,只得甩袖,再次踹了倒在地上的凳子一角,甩袖而去。



    内侍瞥了眼梁帅,急忙忙跟上皇帝。



    余下众人也都紧随。



    很快的,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余下梁帅一人。



    梁帅一直维持着跪地的姿势,直到膝头麻木,他才撑着地面,艰难起身。



    回到馆驿,梁二一早便等在他屋里。



    见他进门便道:“几时动身?”



    梁帅看他一眼,面色发沉的坐定。



    “怎么了?”



    梁二追问。



    梁帅摇了摇头,叹息着将皇帝的打算告诉他。



    “什么?”



    “他这是嫌现在太消停了是吗?”



    梁二瞪大了眼道。



    “慎言,”梁帅瞪他。



    梁二不在乎的笑了笑,道:“那你怎么说的?”



    对比皇帝,他更在意梁帅的回答。



    “能怎么说?”



    梁帅道:“我只是把当年组建梁家军的艰难告知。”



    “然后呢,”梁二追问。



    “没有然后,”梁帅神情有些怅然。



    他想当年与先帝相熟相知,一起为守护这个帝国奋斗的日子。



    梁二一瞧他这样,就知道不好。



    他忙道:“皇帝就什么也没说?”



    梁帅看他一眼,垂下眼帘。



    就当时那个情形,要不是自己是先皇指定的辅臣之一,这会儿怕不是这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梁二一直盯着梁帅,见他面色微冷,才放了几分心。



    “既然也没你什么事了,那咱们就赶紧回吧,”梁二道:“康儿这会儿差不多该出峡州了。”



    “柳氏给你来信了?”



    梁帅皱起眉头。



    梁二张了张嘴,没有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被他咽下,换了个含糊的啊字。



    “真是胡闹,”梁帅站起身道:“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回去。”



    “得嘞,”梁二答得欢快,道:“我这就准备,天黑在城外汇合。”



    梁帅点头,要往内室去。



    梁二走到门边,又停下,道:“你的衣裳我都已经装好,门边的箱笼就是。”



    梁帅撩了帘子,正看到端端正正,摆在榻上的箱笼,回头斜梁二。



    梁二嘿嘿的笑,一个跨步,窜去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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