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知从何开始,便坐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在那里吃些茶水,视野所及整个长安城最为繁华的街道,注意着路人的一举一动。
晌午时分,清玄觉得有些疲乏得昏昏欲睡,右手支着脑袋欲歇息会,没等睡熟,耳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便睁开眼,看时,发现东方灼穿着一身青色长衫,黑色白底短靴,腰间配一素色淡雅金丝边腰带。
双目似水般晶莹透亮又满含情丝,身旁随之而来的迟暮身着淡紫色长衫,领口处绣着精美的细碎花瓣,蓝色长靴,朱红色牡丹花纹的宽腰带衬着如樱桃般红艳的嘴唇,眉宇间的百般风骚如故,胜过一众凡女子。
见到坐着的清玄,倦容使脸色变得有些黯淡,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得说道:“哎呦,我当是见着谁了呢,原来是被凌云山赶出来的“落难弟子”,在山中早觉得你与那项天洪眉目传情的,可现如今,他却。”
东方灼打住了他,紧锁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暮暮,她现不是山中弟子,你我二人在外也做一位故友,怎可话语间多有轻蔑,敢问清玄姑娘近日可还安好?怎会一个人在此解闷?”
说完便已坐到清玄身旁,仍目不转睛得看着她,似她的眉眼之间有种使他心神向往而又捉摸不透之物。
清玄喝了口杯中的茶水,伸了个懒腰提提神,仔细得跟他们说道:“我听闻近日城中多有婴孩离奇失踪,便想在此一探究竟,东方大哥对此可有耳闻?且说宫里已窥探神机,乃神兽所祸。”
东方灼将前些日子凌云山中发生的怪事一一说于清玄,他们也推测为神兽所为,所以集结队伍前来调查。
当清玄迫不及待提及项天洪时,东方灼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没了方才看她时的温度,说道:“他本是与我们一道下山,可因途中遇事,致使我们中途走散,其他人的去向我们一概不知。”
“中途所遇何事?要不要紧?”清玄神情紧张得问道。
见迟暮想要开口说话,东方灼一抬手,站起说道:“是件小事而已,只不过将我们一队人打散了罢,各自调查。”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清玄便已安心。
不禁瞅了一眼窗外,被窗外的一行人所吸引。一行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每二人一排站,抬着一个平板,平板上放着红色棉被,棉被之中传来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哭哭啼啼,哭声不远而至。
这样的平台大概有数十个,最前面是穿着黑白相间道袍的老道士,长须飘起,手中握着一柄桃木剑,嘴里似念些咒语。
身后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道,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瓶,另一手拿着一根柳条枝,不时从瓶中蘸取些甘露凌空喷洒。
围观的人群排得水泄不通,大伙脸上露出的紧张与不舍的表情让清玄不得解。
“这可是每月一次的洗礼大会,宫中规定,城中凡出生满十二天的婴孩都要前往开福观受礼祈福,以保平安。”东方灼看着窗外说道。
“看看周围那些人的脸,个个紧张害怕的模样,之前丢失的两个婴孩听说就是上月参加这洗礼大会的,怎宫中竟不停止,这不更使得人心惶惶。”迟暮不解得说道。
“为了显示皇恩的福泽,他哪里管得了这些婴孩的死活,都是些道貌岸然之人罢了。”清玄有些愤怒得说道。
“你且不可胡说了,这要是被图谋不轨想要将你陷害的人听了去,未免生了一些事端,据可靠的消息,宫中的道已仙长已经占卜作法,公告天下:婴孩失踪乃妖兽所为,与洗礼大会并无半点关系。大唐几十年的繁荣太平,百姓安乐都仰仗于现今的李皇爱民如子,他坚持办此大会,也是彰显对民众的福恩,凌云山中所生怪事据推测也与这神兽有关,唯有我们抓住那畜生,才能为民解忧,不至于天下大乱啊。”东方灼郑重得说道。
他们三人又吃了些茶水,一晃天色已暗,便各自回房。
清玄暗自心想定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觉得宫内定有什么古怪,便披上那件黑色玄衣斗篷,随着那一行道人而去。
自她离开凌云山的那日,便准备在长安城中找个落脚之地,途中遇到一白面小童,那小童说与她曾在凌云山有过一面之缘,去过青龙山,向她讨过几瓶兰花蜜,因知晓山中近日所发生的事情,便将往事一一告知。
原来那小童就是昔日道尊座下的青龙,曾化作人形在人间游历,道上见一中年男子醉醺醺卧倒在道路正中央,便上前闲聊了几句。
觉得他的思想超脱凡尘,但肉体仍为俗物所困,便传授他一些解决之法,并嘱他前往凌云山,经过多年历练,最终成为青龙山的掌门。
那小童口中所说之人正是清玄已故的爹爹,那小童又说这一见,应是与她有缘,对她爹爹的死颇感遗憾,便教会她酿制兰花蜜。
见她修炼欠佳,又将隐身秘术交于她,以备日后所用,暂住在城外八百米开外的一座灵隐山之上,昨日本准备在山下的林中找些兰花的花蕊酿酒,没曾想见到了李奇、李莽二人,又听闻出了这等奇事,更何况项天洪也下了山来,便更没心思回灵隐山。
清玄施了隐身之法,嘴里念了几句咒语,从腰间的布囊内掏出一块白玉蝉,含在嘴里。后深吸一口气,此法最为难忍的地方就是得憋着一口气。若是忍不住呼出了,便不攻自破。
随着道士们一路向西,她留意到路边的墙上贴满了缉拿人犯的告示,犯人没有画像,只有个百姓对他的称呼“小阎王”。
看了一遍所杀之人都是些坏事做尽的达官贵人,心想这名号在百姓心中应是有一份地位的。
后见一群孩童在路上跑跑跳跳得唱着:“城中妖魔鬼怪多,我们来请“小阎王”,呼风唤雨使绝招,惩奸除恶真英雄。”
不多会,来到一座道观门前,气势也算恢弘,周围一片茂密幽深的树林。
道观伫立其中,若不仔细去寻,只得见灌木丛生之景,阳光照在地上一片金黄。那道观门头上有个巨型金漆匾额,名曰“开福观”。
进去一瞧,庭院的正中放着一个大香炉,其中香火不断,源源不断的烟火气腾升而起,看得出平日里前来供奉香火的人潮涌动。
可今日整个观中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可能因举行洗礼大会的缘由。正观的大堂内供奉着三清真人,巨型的雕塑摆放在富丽堂皇的堂内,金漆的塑像显得栩栩如生。
雕像面前朱红色的长桌上也放着大大小小的香炉数个,堂内香云缭绕。
那几位道人径直走到雕塑的后面,掀起黄色的幔帘,里面竟还有间屋子,其间四周点着烛火,不见阳光,有些阴冷昏暗。
他们将台子上的婴孩放在一个巨型的五行阵之中,地面上的金木水火土各五行宫格,每个宫格正中放着一只宫灯。
随后将婴孩放入其中,有的放置一个,有的放两三个,见领头的老道拿着那些婴孩的生辰八字,对应得指挥着其余众人安置婴孩,看得出是按照婴孩出生的命格与之对应而成。
安置妥当后便开始念些听不懂的道文,之后见火行的宫格中的宫灯亮起,那老道便从一个黑匣子里取出一颗透明泛着绿光的丸子,碾碎之后喂于火行宫格内的唯一一个婴孩咽下。之后便嘱众人将婴孩抬出,各自回了爹娘那里。
清玄觉得此事定有蹊跷,待众人都已离去,最后一个小道士将房门上锁,屋内仅剩清玄一人。
她将口中的白玉蝉吐出,周围打量了一圈,来到那黑匣子前,伸手将其打开。里面放了许多那老道拿出的透明珠子,珠子的表面散着寒气,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有一丝清凉的甘草味,像是一种丹药。
便顺手拿了一颗放在腰间的布袋子里,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道经典籍,这些书往日在玄宗阁的藏书阁内都曾见过。
因之前为了典籍的识记比赛倒也看过一些,与别处没什么两样。只是看到最下面的一本时,觉得很是奇怪,没有书名,通篇全写在黄色道符之上。
前面写了一个简短的故事,上面写道:天地大荒之时,有凡人名霞,欲修炼成仙,飞升上界。
听闻炼制丹药可以助其飞升,拜在炼丹大师门下,因其急于求成,没有学成正果便离开,走遍山河湖海,又学了些巫蛊之术,后终日隐居山林,研习制炼。
一日将收集而来的九十九种奇物放于炉内炼制,共炼九九八十一天,制成一颗通体透明,身泛绿光的珠子,取来一只鸡一只犬,各喂食半粒。
瞬间林中现惊天霹雳,山雷翻滚,风起云涌,那二牲畜竟腾云而起,飞升上天。
霞甚喜,终觉大道已成,便又练了一回,吃下丹药,觉身体轻盈,灵魂亦可出窍,悬空而起,任意游荡,亦形亦神,虚无缥缈。
正感飘逸快乐,忽得天上一惊雷劈中,形神聚散,化作一片红光散在天边,久久不去,映着落日,煞为奇景。
故事说完,后面竟附有吞下丹药辅助的一些道法口诀。再往后看,参差不齐的黄页边角看上去像是被特意撕掉。
清玄摇了摇手中的那本黄书,心想:这应是个凡人修仙的故事,只不过缺了几页,也许那几页便是炼制丹药的方法。人间还有此等的好书,若是凌云山的那些掌门得到了,还需修炼什么,暂且留着它,也许日后有用。
将那本上面好多灰尘的黄色旧书抖了抖,便塞在自己的内衬衣服内侧。突然发觉门已从外上锁,搜索了半天,清玄拉开屋内唯一的一扇窗户的帘子。
向外看时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又注意到屋内角落里的刻漏,上面显示正值酉时。便决定在此蹲守一晚,明日若无异样,便想个法子出去。
清玄找了个角落坐下歇息,昏昏欲睡,忽感眼前有道亮光煞为刺眼。睁眼看时,发现从门缝之中挤进一个通体泛着绿光的婴孩,孩子安静得竟不闹。
只是全身变成透明的绿色,若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个婴孩模样。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团萤火闪烁,这让清玄突然想起与黑匣子里的药丸颜色一般。
婴孩体内的心脏也看得一清二楚,鲜红色的心脏只如鸡蛋大小,扑通扑通得跳动着。
这一幕把清玄吓得直冒冷汗,紧贴墙角,头脑嗡嗡作响,不由得屏住呼吸,害怕那怪物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而那婴孩似无察觉,幽幽得在空中飘着,朝那五行阵中去。
忽然听得门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清玄马上含着白玉蝉,开始闭气,在暗中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门外进来两个小童,看到那落入五行阵之中的婴孩,笑道:“果然如大师父所说,这‘药引子’又自己送上门了,哈哈哈。”
同行的另一小童说道:“你且不可大声喧哗,大师父派我二人在此实属机密,不得让他人有所察觉,万事小心为好。”
说完,二人点亮了几盏红烛,借助微弱的烛火,清玄清楚得看见那婴孩正落在火行阵之中。
岂不正是那老道喂于药丸的那个婴孩,清玄正心中纳闷,似有些焦灼,不知接下来如何。
没等多想,见那两小童将婴孩裹入一块黑色包布,匆匆离去。
清玄心想二位小童既是跟在那老道身后的,看得出此事定与他们口中的“大师父”有着密切关系,莫非那老道便是“大师父”,又要将这可怜无辜的孩子带往何处,清玄不敢再往下细想,快步跟了上去。
离开开福观,一路上两小童议论起那个最近被官府缉拿的“小阎王”,“听说最近城中的大富商人甄有钱的儿子因强抢民女,后又将其卖入春风阁,前些日子被长安城的“小阎王”残忍杀害,就死在春风阁之中。”
旁边的小童应和着说道:“听说那甄有钱是从清风阁来到长安城中,没到一年的功夫,在生意场中如鱼得水,现如今家财万贯,没想到有这么个荒淫的儿子,年纪轻轻,竟无福消受大把家财,更奇的是那个“小阎王”,在如此烟柳繁华之地也能将人杀害,看得出他的功夫的确了得,若是能够被朝廷所用,岂不是更好。”
清玄心想他们口中所说的甄有钱之子不就是几年前姑姑逼她相嫁之人,如今死了倒好,不可再去祸害他人了。
随着两位小童走了数十里方才来到一处铁门前,借助远处烽火台微微的火光,清玄艰难得看到门牌上写着“天牢”二字。
门旁两侧各站一个身穿盔甲,手拿长矛的侍卫。见其中一个小童从腰间掏出一块门符,示于二人看后,侍卫便开了门。
里面火光昏暗,有阶梯一直往下延伸。走在其中,周围越发得阴冷潮湿,时不时传来铁门镣铐击打碰撞的声音,还有女子幽怨哭嚎的声音,让人听了撕心裂肺。
项天洪的爹爹带着已是哭成泪人的娘亲深夜来看望项天洪,眼前的人早已与意气风发,朝气青春的儿子判若两人,披散着头发,面部满是灰尘。就连两汪秋水明眸也失去神色,变得黯淡无光,嘴唇干裂发白。连伸出去想要搀扶娘亲的双手也虚弱得发抖。
整个人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看着哪还是登云庭昔日自带仙灵气质的贵公子。此般模样简直像极了街头讨饭的乞丐,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面对明日便要行刑的项天洪,项母内心的悲痛到看他一眼泪水便止不住如泉般涌出。
项德全拍着项天洪的肩膀说道:“天意弄人,奈何我无能为力,不知怎么得罪了宫里,李皇现如今竟对我避而不见,虽要我年过半百,受不了儿孙满堂的福气倒也罢了,只是苦了我的儿,好好的年纪,竟要去赴那黄泉,这案中必有蹊跷,老天不公,不公呀。”
说着眼泪哗哗往下掉,这般情景对旁边的项母无疑是雪上加霜,痛哭流涕起来,哽噎得一字一字得说道:“你与语嫣本是天生一对,眼看婚事将近,这怎么说将我们丢就丢到一旁,现在天雨也不知所踪,你倒成了这般,天洪我儿,你若真赴了那黄泉,我便也不活了,随你去了罢。”
说完呜呜哭得更凶,差点憋闷得喘不上气来。三人叙了会,见探视的时辰已到,项德全便亲手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说道:“孩子别怕,也许那里会冷,多穿点,我们会尽快让你入土为安。”
说罢,搀扶着夫人转身离去,夫人的双脚微微打颤,重心全部支撑在项德全双手之上。
忽然听到硬物坠地“哐当”一声,只闻身后喊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
回过头来见项天洪跪倒在地,冲着他们连磕了三个头。门外的看守侍卫不耐烦得催促着时间,项母挣扎着想要回去,被项德全生拉硬拽着出去。
他知道她是个心软之人,见儿子这般若不让她早些回去平复心情,真怕她会哭到失神昏死过去。
牢房里留下项天洪一人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望着巴掌大小的窗外,以泪洗面。
项天洪爹娘刚出牢门,进来个穿黑袍披风的人。后便将帽檐拉下,一脸的胭脂水粉装扮成精美的妆容。
见到面前的项天洪,眼角眉梢满是怜惜,眉头紧锁。见他看了过来,目光显得呆滞,轻轻启齿说道:“项大哥为何将自己置于如此地步,方才我见到伯父伯母,却比往日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你忍心就这么弃他们而去,或许你觉得我在凌云山及笄之礼上做得不妥,可为了挽回你我别无选择,不知你杀周承居心何在,他本就该死,我对你却是真心一片,你若答应与我成婚,我定有方法救你出去,且把这宝剑还给你。”说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将那柄莫佩至御剑呈在他的面前。
“我本与你说过,我对你并无真情,虽自小一道长大,对你的关心也只是亲如兄妹之情,并无一点儿女私情,大千世界何种俊俏稀罕之人没有,你偏要揽着我不放,仁者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偏偏逼我何为?人终有一死,明日我就去得那黄泉走一遭,虽短短二十载,遇见彼此相爱的人已是足矣,此生快哉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去看那公主一眼。
语嫣公主忽得悲情的眼中目漏凶光,咬牙切齿得说道:“亏得你提起清玄那个贱人,昨日我寝宫内发生一件奇事,一个蒙面之人竟然装神弄鬼将我吓昏,待清醒时才反应过来,那人定是清玄没错了,不然为何我毫发无损,偏偏少了那只玉凤钗,记得那日清空拼死也要夺回属于清玄的东西,若不是她前来窃取,又有谁在意本公主的一个钗子,若是让我抓到她,定是饶不了的,本公主已如此放低姿态恳求你,你却冷漠无情,若是你死后,你就不怕你的爹娘跟着受苦,有所牵连,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所有你在意的人都不会放过!”
项天洪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自觉现如今的李皇还要依仗爹爹在京城的生意,断不可胡来,夺过公主手中的那柄宝剑,似疯傻一般仰头大笑道:“世人都说权贵好,谁知豺狼又虎豹,两袖清风赴黄泉,真情倾注人世间,此剑,甚好,甚好!”
月光洒在剑刃之上,似他眼中的寒光,一种对人性的心灰意冷使他万般厌恶这个世道。
忽得将宝剑扔到一旁,背对着语嫣公主说道:“我去意已决,世上并无牵挂,你且走吧。”
公主从没见过如此气愤的项天洪,与他以往温润的个性大相径庭。
便拾了那柄宝剑,带着自己方才所说的,项天洪视为狼狈不堪的言词匆匆离开。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说这些自然坏不了规矩,因她自认为自己便是规矩,而正是这自以为是的规矩成为了她与项天洪之间不可翻越的高墙。
唯一能够牵动项天的便是方才她口中所说,那蒙面人果真是清玄?难道她坠下悬崖并没有死?可看惯了语嫣胡编乱造的个性,为了达到目而不择手段得脱离事实,只因凭她一张嘴便可呼风唤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