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座屹立数百年的建筑,终于承受不住,在一声巨响中,整个大殿就此塌了。
纷飞的碎片四处乱舞,溅起的水花折射着莹莹白光。
天空中的白光依旧璀璨,照耀下来,被帽檐遮住,让众人的脸藏在了因为帽檐投射下来阴影之中。不过即便如此,也能分明感受得到,众人的脸色绝对不大好看。
城隍的塑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这对于城隍来说是一次严重的伤害。而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城隍出力的时候。
铁金牌,他的脸色是所有人中最难看的。
他的瞳孔重重叠叠,一圈一圈,近乎无穷无尽,让人一看便头晕眼花,无法直视。
他看的东西,也是所有人中看到的最多的。他不仅看到了城隍庙的大殿倒塌,看到了城隍爷的塑像变成碎片,还看到了近百鬼差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哀嚎,点点消失。他看到了苦猴子那张苦涩的脸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接着破碎。
然后,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符篆,形成锁链,一圈圈的缠绕着,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
金色的长戈,擢破了这个大茧,用力撕开。密密麻麻的符篆先后破碎、崩灭,显露出一人一马。
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这城隍塑像,居然是一个封印,封印着这一人一马。
在城隍塑像已经存在数百年了,这一人一马能被城隍亲自出手封印在这种地方数百年,用屁股都想象得到,绝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封印终于完全破碎,露出了一个巍峨的身躯。尖顶的头盔,英俊的面容,银色的重甲,雪白的披风,掌中是一杆金色的长戈,胯下一只机械构筑的铁马。
金戈铁马,李永道!
狂暴的妖气,冲天而起。
满天的怨气,随之响应。
天空中的乌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漫天的大雨,伴随着癫狂的狂风,左右摇摆,飘忽不定。
风声之中,传出凄厉的嚎叫。
那漆黑的乌云,一点一点,泛出血色。
妖气和怨气相互碰撞,缠绵在了一起。相互吞噬着对方,相互侵蚀着对方,最后融为一体。
滚滚落雷从天而降,劈落在这一人一马身上,然后惨烈的嚎叫,让风雨为之一静。
僵尸们受到惊吓,疯狂逃窜。天师府众人连连后撤,退出了城隍庙。
铁金牌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满脸的,也不知是水是汗,只是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弓,默默的积攒着力量。
老铁住处,耀眼的白光穿透了纸糊的窗子,射出漆黑的剪影。冷冽的寒风,从缝隙中灌入,让烛火剧烈摇摆。
一只血红的眼球,透过缝隙,向里面看来。突然,外面这向里窥视的厉鬼被这白光照耀,发出惨叫,本能的躲避,穿墙而过,浑身冒烟的钻进屋中。
紧跟着,贴在墙上的符射出电火花,噼啪一声,厉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顿时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抹去。
隆隆的雷声过去,外面的白光也渐渐消散。
紧接着,哗哗的雨声戛然而止,拍打屋顶门窗的雨点也突兀消失。
一切,安静的可怕。
采薇的心头剧烈跳动起来,克制住想要打开窗子向外看去的欲望。长春掐指一算,接着七窍喷血,大叫一声,钻到桌底瑟瑟发抖。
浑身被棉被包裹,额头还有血迹的小孩突然惊醒,紧跟着长春的尖叫之后,发出惊恐的尖叫。打瞌睡的老铁被惊醒,一把抓住了长弓,紧接着就因为伤痛额头冒汗。
一片屋檐下,被耀眼的雷光扫过,一人一马的黑色剪影射在了墙上,斗笠和长刀,证明了他的身份。
鬼哭猛的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带着血色的乌云盘旋,其中雷蛇游走,不断有愤怒的雷霆劈开天地,发出隆隆怒吼,击向城隍庙。
成为妖魔的李永道金戈指天,雷霆穿透金戈,落在了他的身上,头盔瞬间被击落,满头的长发狂乱飘舞,一张英俊的白脸,瞬间出现一条黑色的裂纹。
裂纹仿佛一棵树,分出一大片枝桠,不过又因为过于凌厉,看起来像是干涸的大地上露出的裂缝。
随着雷霆的消散,李永道发出一声哀鸣,体内浩瀚的妖气崩溃些许。紧接着,又一道雷霆落下。
一道又一道雷霆,疯狂的一天而降,不断的击打在李永道的身上。
耀眼的雷光照亮了整个城池,鬼怪们身冒白烟,发出凄厉哀嚎,然后接二连三的被无形的力量抹去,消失在天地之间。
僵尸们也是到处乱跑,一道道闪过的雷光照耀着他们狼狈的身躯。隆隆而过的雷声,让他们四肢乱颤,有的摔倒在地,就不再动弹。
今日之雷,不似往日,格外的狂暴愤怒。
咔嚓!
李永道身边木头被点燃,火焰腾起,冲上了数丈高空,形成了一条翻滚的火龙。
而李永道胯下的铁马,浑身冒着电火花跪倒下去,无力的抬起了头,张开了嘴,吐出了一口黑烟。
至于李永道,再也没有了刚出来的那样张狂,他浑身布满了黑色的裂缝,一双通体漆黑如墨的眼球,变得灰白,就如同那死鱼的眼睛,没有半分神采。
高举的金戈插在了地上,倾斜的立着,而他的双手垂落下去,黑色的血液一滴滴的在指尖滴落。
终于,他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哀鸣。在不甘中,被雷霆洗去所有妖气,并且带走了一切生机。
轰!
火焰,从他体表的裂缝喷射出来,披风衣物通通都被点燃,李永道整个变成了一个火人。
又是一道雷霆落下,不过这一次,并非落在李永道身上,而是落在了距离他有的半步之遥的一处空地。
红娘娘的身形浮现,接着,就瞬间被抹除。
终于,不再有雷霆落下。哀嚎的狂风,将所有人带入了幻境。
这是……李永道的记忆!
同样,是整个埋骨城悲剧的开始。
那时候,埋骨城还不叫埋骨城,叫镜湖城。那时候,黑烟湖还不叫黑烟湖,叫镜湖。
那时候,李永道才七岁,跟随着父亲,带着满腔仇恨离开了这个如诗如画的城池。
暖和的春风吹拂在他脸上,却偏偏让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他咬着牙,死死的将镜湖城少城主的那张脸刻入心头。
父子俩乘坐在一叶小舟上,父亲轻轻地抚摸着李永道的小脑袋,而李永道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镜湖城,直到这座城池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他的眼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