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扭曲了起来。
黑雾,不知何时开始蔓延。
厉鬼嚎叫声,在黑雾之中响起。
鬼影绰绰,将他包围,无数尖利的爪呀,笼罩过来,拖拽着他,撕扯着他,将他往下拽去。
身下,不知何时已变成沼泽。
一路往下,往下。
就在鬼哭将要沉沦之际,一声雄鸡报晓让他的振聋发聩,瞬间清醒。
这时,只见一道破晓之光从东方而来,劈开了浓浓的黑雾,劈开了身下的沼泽,击碎了万千恶鬼。
鬼哭睁开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天亮了。
起身,穿衣穿鞋。
他走出了门,耳中鼾声传来,清净道人还呆在屋中睡觉,不过这声音还真是够大的。
院边,鬼哭的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鬼哭心头一紧,快步走到了院边,然后,松了一口气。
在一堆呱呱的叫声中,小道士带着大黄狗,赶着鸭子,将他们赶过田坎,赶到了溪中。
在溪边,他的马正在那里,吃着沾着露水的草。
直到小道士煮好了早饭,并且在他的催促下,清净道人才慢吞吞的起了床,并且在小道士一遍遍的嘱咐下,不情不愿的穿上了裤子。
早饭过后,清净道人沐浴更衣,终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和胡须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然后,他拜了太上道君,上了香,拿出了一个木箱,打开了锁,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里面的铜钱和龟壳。
几番占卜之后,他露出了疲态,告诉鬼哭,他的执念之人,还没死,正在前往杭州城的路上,但现在的状态也算不上多好。
……
秋雨细如丝,连绵不绝,水汽蒸腾,使得大江之上云雾环绕,仿佛仙境。
鬼哭牵着马,扛着刀,穿着从清净道人那边拿来的蓑衣斗笠,来到了江岸。
本来清净道人是打算和鬼哭一起来的,不过,一场卜算,耗尽了他的精力,使得他无法陪伴。
至于小道士,则是要照顾清净道人,也无法前来。
不过,好在清净道人已经处理了关于渡河的事宜。
鬼哭拿出临走前清净道人给他的酒葫芦,打开塞子,滴上一滴滴到了大江中,驻留片刻,忽有声音传入耳中:“小娃娃,可是鬼哭?”
瘦骨嶙峋的战马嘶鸣,奋力的拉扯着缰绳,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鬼哭朗声道:“正是在下,可是龟丞相。”
“龟丞相可当不得,只是服侍了江龙王许久,当不得这个称呼,叫老夫老龟即可。”
话音刚落,一道玄黑出现在朦胧的江面。
它就仿佛一块比较平整的巨石,上面有着刀砍斧劈般的裂纹,加上些许青苔,看起来历史悠久。
忽然,一个蛇一样的头从巨石下面探出,和巨石的颜色一般无二。
他慢慢的靠近了江岸,缓缓的爬了上来,露出那柱子般的四条腿。
原来,这是一头宽达两丈的巨龟,这就是老龟。
鬼哭走上前去,将酒葫芦递上。
“清静小娃娃为什么没来?”
“他为我占卜了一次。”
“这娃子,明明那么好的天赋,却偏偏不用功,占卜一次就要躺几天。”老龟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几句,又关心的问道:“他没事吧?”
这老龟,给鬼哭的感觉倒不像是一只乌龟,反而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他微微一笑,安慰道:“无事,只是精力消耗太多,睡一觉,多吃点好的,就能补回来。”
“那就好。”老龟张开大口,一口将酒葫芦含在嘴中。
然后,他转过了身,巨大的尾巴垂了下来,扭过头,面目慈祥对鬼哭说道:“上来吧。”
鬼哭扯着马,走到了老龟的背上。
刚一上背,马儿就瘫软了下来。
“走喽。”老龟轻轻一声呼喝,缓缓的下了水,朝着江对面游去。
“此次,多谢老丈。”鬼哭本身就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即便是地狱伴随着不知多少年的咒骂,也依旧没能改变他。
“不用谢,毕竟你是清静小娃娃的朋友。”
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许是长时间没人交流,老龟絮絮叨叨的,一刻也没停下。
他为鬼哭讲述着江龙王如何令他头疼,讲述着他的救命恩人,也就是青云冠的祖师。
那时候,中原还未三国分立,一个名为大唐的帝国霸占着整个中原。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青葱少年(龟壳是青色的),才刚刚300来岁,刚刚觉醒神志,成为妖类。
那时候,江龙王还是一条青鱼,被一个来自道教圣地东昆仑的少年带下了山,来到大江之畔,少年发誓欲要除掉江中恶龙,为他父母亲人报仇。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被恶龙追杀才300岁的少年龟。
少年救下了少年龟,两人成好友。
历经艰险,十年之后,少年除掉了恶龙,青鱼跃过龙门,长出了角,化为了龙。
少年重伤,根基受损,寿命也跟着受到了损伤。
他留在了大江之畔,收留了一个孤儿,修起了一座道观,名为青鱼冠,照顾着少年龟,以及刚刚化为龙的青鱼,培养着那个孤儿。
30年后,当初那个少年终于因为旧伤爆发,没能撑过去。
以他的功德,本可以成为城隍的。
可惜,他毫无此志,干脆使用功德令自己得以安息。
成龙的青鱼不愿归海,神志追着主人而去,成为了一头性格温顺的妖兽,后来因为长期护卫这一段大江,受人膜拜,成为了江龙王。
而那个青鱼观,也一代一代传了下来,随着大唐的分崩离析,战乱之中,牌匾破损,在当时青鱼观的继承人年仅十岁,在老龟的照料下得以长大。
成年之后,重新立起牌匾,却因为听岔了,青鱼观变成了青云冠。
就这样,又一代接着一代传到了至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南岸。
鬼哭牵着浑身发软的马儿走上了岸,走了许久,马儿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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