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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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当然非丁姨娘莫属。



    丁姨娘这些时日安分守己。每日在兰香院里做针线,每逢休沐日就去春锦阁送衣物鞋袜。哪怕是装模作样,也装得颇有样子。谢钧心软之余,对丁姨娘略微宽松了些。



    丁姨娘曾执掌内宅数年,如今便是不管内宅了,消息也算灵通。



    得知谢元亭犯下大错时,丁姨娘便知不好,哭喊着来求情。



    丁姨娘跪在谢钧腿边,泪眼汪汪地哭道:“元亭还是个孩子,也到了该说亲成家的年龄。定是对杨姑娘生出恋慕之心,一时冲动情热,才做了错事。”



    “杨姑娘不愿做妾,便娶她做正妻。她一定愿意!”



    “元亭可是我们的儿子啊!当年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好好教养我们的儿子,你可不能因此事就彻底厌弃了元亭……”



    丁姨娘哭了一通,又看向谢明曦:“明娘,我求你了,你替你大哥说说情。你父亲一直最疼你,你说的话,他总是肯听的。”



    谢明曦扯了扯唇角:“父亲肯听我的最好。如今谢家有元舟元蔚,还有五弟元楼。有没有大哥都无妨。父亲将他直接逐出家门,也省得日后再惹祸生事!”



    丁姨娘:“……”



    丁姨娘也不跪着了,直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谢明曦的肩膀,用力摇晃。双目中射出浓烈的恨意:“谢明曦!我真是前辈子做了孽,生了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孽障!”



    “元亭有个三长两短,我豁出这条命,也饶不了你!”



    ……



    丁姨娘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怨怼愤恨,此时毕露无疑,脸孔隐隐扭曲,看着颇有几分狰狞。



    谢明曦定定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孔,缓缓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愿出自你的肚子。”



    你以为只有你遗憾悔恨吗?



    我的遗憾悔恨,更胜你千倍百倍!



    前世我的落魄困境,皆败你所赐。如果不是我奋起挣扎,我便会如泥泞一般,被踩在脚下。



    万幸,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无所靠的我,靠着阴谋算计,靠着隐忍心机,在宫中活了下来。最终笑到了最后。



    可每每想到你,我心中依然愤恨不已。



    你生了我,为何不爱我?



    你不爱我,为何要生下我?



    在你眼中,兄长是宝,我这个女儿便只是根无足轻重的草吗?



    你对我,只有算计和利用,你凭什么希望我对你这个亲娘掏心掏肺?



    不,我早已不是那个卑微祈求亲娘怜爱的谢明曦!



    而你,也不配在我面前说母女二字。



    ……



    丁姨娘目中满是怨恨。



    谢明曦的目光漠然,未露半点怨怼,却比丁姨娘的目光更令人心惊。



    谢钧看在眼底,也心惊不已,上前抓住丁姨娘的肩膀,怒喝一声:“丁含香!放开明娘!”



    丁姨娘被这一声怒喝震醒,先看一眼满脸怒容的谢钧,再看一眼神色漠然的谢明曦,一股寒意自心底涌起全身。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低头示弱,就能令谢明曦回心转意,能重新夺回谢钧的宠爱。



    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早已失去了女儿。在她跪下相求谢明曦为谢云曦替考的那一刻,便已永远地失去了女儿。



    丁姨娘不知自己何时松了手,如失了魂魄一般,泪水不停滑落。



    谢明曦淡淡说道:“以后不必再来春锦阁了!也不必再为我做衣服鞋袜。”



    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丁姨娘,怔怔地落泪。



    心里似有一块,随着谢明曦的远去被掏空。



    ……



    谢钧纵是有万般怒火,见丁姨娘哭得这般伤心难过,也熄了大半。



    一个人是真伤心还是装模作样的哭泣,总能分辨出来。



    “含香,”谢钧放缓语气:“元亭荒废课业,和浪荡纨绔子结交。如今连奸~污这等恶事也敢做。我再不责罚管教,才是真得害了他!”



    “郡主刚才以和离相胁,我也没松口。”



    “你也不必再哭泣哀求,我心意已定,你说什么都没用。你既一心向着元亭,我便准你去伺候元亭衣食起居。你现在便去繁英阁!”



    丁姨娘哭不出来了,愣愣地看着谢钧。



    往日谢钧不让她亲近谢元亭,她想看儿子,还得偷偷摸摸地去。这回怎么如此慷慨大方了?



    谢钧没心情再多说半个字,挥挥手,示意丁姨娘退下。



    他已放弃谢元亭这个儿子,丁姨娘想做什么,也都随她去吧!



    丁姨娘茫然地看了一圈,谢老太爷皱着眉头,徐氏目中闪着鄙夷,二房的谢铭阙氏从头至尾都没吭声,神色中却透露着同样的神色。



    她的儿子,真得不堪到了令众人鄙薄的地步?



    丁姨娘头脑一片空白,脚下如灌铅一般沉重,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谢元亭所住的繁英阁,是谢府里最好的院子之一。里面伺候的小厮足有十几人。



    今日,谢元亭昏迷着被抬了回来,贴身伺候的两个小厮都被拖走。其余小厮都提心吊胆,连大气也不敢出。



    当丁姨娘出现时,无人吭声。



    头脑昏沉的丁姨娘,在见到面色惨然满面血迹动也不动的谢元亭时,顿如撕心裂肺,整个人霍然清醒:“元亭!元亭!”



    “快来人,去请大夫来!”



    几个小厮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仗着胆子出声:“没有老太太的吩咐,奴才哪里敢去擅自请大夫!”



    丁姨娘怒目相视:“还不立刻去请示老太太!元亭要是有个差池,我饶不了你们!”



    小厮们只得听令行事。



    好在徐氏也没过多为难,很快点了头。



    待请了大夫进府,为谢元亭仔细检查后,皱着眉头说道:“谢少爷右胳膊右腿俱骨折,大约是疼晕了过去。须得正骨包扎!这等痛苦,定会令谢少爷疼醒。得找几个人将他稳住,不能随意挣扎乱动。”



    在听闻谢元亭右手右腿俱断时,丁姨娘似一颗心被剜了出来,生生又哭了一场。



    到底是谁下这样的狠手?



    是谢明曦,一定是她!



    她刚才竟为母女决裂而难过,现在想来,真是半点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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