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用尽办法以及搬出了李奉安才说动他。
当然现在李明楼不相信项大老爷说过的话,事实也证明搬出李奉安对季良没用,或者季良不是猎先生,但不管是不是,李明楼都要赌一把,她相信就算季良不是猎先生,也会成为不输于猎先生的人。
通过这短短几次见面说话,李明楼已经大概明白季良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确是个疯子,痴迷研习稀奇古怪的医术,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是医术的工具,包括他的儿子,儿子受伤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担心悲伤,而是欢喜可以有机会治伤。
既然如此要说动他很简单,李明楼先让他明白自己真心信他的技艺,再告诉他剑南道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不用被村人惊恐驱赶,不用只面对野鸡野兔,是可以让他救治还会对他感激的伤兵苦民。
对于伤兵苦民来说,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再残酷的救治方式都能接受,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期盼,活下去。
季良需要病人,伤者也需要大夫。
“多谢先生。”李明楼道谢,又指着元吉:“这是我家大管家元吉,他会安排先生去剑南,我没力气了先休息。”
安排好这件事她便晕了过去,最后感知元吉抓紧她的肩头,方二的呼唤,以及季良的欢喜。
“晕过去了更好治伤,我来治她脸上的伤吧。”
嗯,元吉应该不会把他打死。
李明楼并没有昏迷太久,醒来时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元吉坐在马车里陪同。
“不是因为治伤的缘故。”李明楼给他解释,声音虚弱,“是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但治伤也是一定原因。”元吉声音沉重。
李明楼没有反驳,匕首深深划破的伤口,血肉中穿针走线,对精神和肉体都是极大的冲击,她从小到大身上指甲盖的伤都没有,直到死在乱箭穿心之下。
元吉道:“小姐要取信季良,我来也是一样。”
李明楼笑了笑:“我来更好。”
因为她是李奉安的女儿,不惜自伤千金之躯来表明真心,比起自己更有说服力,元吉明白这个道理,李奉安也是这样的人,做事不畏不惧不推不脱。
只是如果李奉安还在,大小姐何须如此,元吉黯然。
“元吉叔,我这样做不是因为父亲在不在。”李明楼道。
那一世父亲不在后,她过的日子跟父亲在没有任何区别,剑南道奉她为主,项家奉她为贵,她手里的财富几辈子用不完。
她在太原府有庄院有田地还买了一座山,春赏花夏玩水秋收果冬狩猎,出车马精美出入仆从涌涌。
李明楼如同她的小名一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直到死去那一刻之前都不知道世间什么叫烦恼艰难。
神仙楼阁已经崩塌,项氏的狼心狰狞她已经看到,父亲在与不在,项氏狼心都在,父亲不在只不过让他们肆无忌惮。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父亲不在,她要做些事,父亲在,她也要做。
而且她来做这件事还因为她这具身子。
她的身子如同鬼一般不能见天日,心跳也渐渐的不正常,不知道会不会慢慢的变成死尸,她想试一试,还好,划破了会流血,会痛,很痛。
“只割这一次,下次再也不了。”她喃喃。
没有下次就需要他们把事情做好,不用让李明楼忧心费神,元吉收起黯然:“我三日后来接季良,即刻写信给严茂,季良其人以及事情经过我会跟他说清楚。”
严茂沉稳机敏会明白季良的用处以及重要。
李明楼默然一刻:“给季良安排一个助手。”
军中也有很多大夫,这个不难,元吉应声是。
“这个助手要精挑细选,最重要的一个要求不是医术,而是仁心。”李明楼道。
季良只想治不想救,人在他眼里不是人,这能让他心无旁骛技艺专精,但同时也让他很可怕。
“要有个人看着他,不要让他为了治伤而治伤。”李明楼道。
不知道当初项云给与季良什么样的允诺,但李明楼要给他一个限制,不能让伤者的幸事变成不幸。
元吉听懂了肃穆的应声是:“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
李明楼闭上眼:“这件事接下来辛苦元吉叔了,我休息几天。”
“小姐好好歇息。”元吉道,将李明楼扶好躺稳,减轻车马颠簸的不适。
李明楼虽然没有再昏过去,身体也是从未有过的虚弱,这次回家是被方二抱进去,金桔吓的差点晕过去,但李明楼坚持不让请大夫看病,金桔也只得作罢,将心思用在吃喝上来给李明楼进补。
李明楼被方二抱进门李家上下也传开了,李老夫人和左氏都派人来问,金桔谢过她们拒绝请大夫,二人便也不再强求,继续忙着盯着越来越近送钱来的剑南道车队。
李明琪闭门思过后来到李老夫人面前,没有再提珠子的事,也恍若从没有被李老夫人骂过,将这件事翻过去抹掉,在李老夫人跟前更加乖巧。
李老夫人也忘记了这件事没有再对李明琪指责,只不过面对孙女们的陪伴有些心不在焉,干脆免了她们每日陪伴,女孩子们已经很久没有出门,又秋高气爽,李老夫人便让她们接受其他人家小姐们的邀请,去爬山进庙赏景玩乐。
这一日姐妹三人寺庙进香归来,李明琪坐在车里,手里拎着一只香囊摇摇晃晃:“不知道大小姐收不收这个心意,我们出门玩乐可也惦记着她呢。”
李明冉点头:“炸米糕我给她一份。”
李明华笑了笑:“既然是心意她肯定收啊。”
“明华你送什么?”李明冉好奇问。
李明华道:“我没什么想送的,就让丫头去问问她有什么想玩的,我再送吧。”
“你这心意送的真取巧。”李明琪手搭在车窗上撇嘴,秋日晴好不冷不热,车帘车窗都是垂纱,手随着风撩动纱帘可以看到车外,车外已经到了李宅所在。
“门前有个人。”李明冉探在窗口说。
李家门前什么时候都有人,李明华不理会,李明琪懒懒的看了眼。
李家门前并没有往日人来人往,大门紧闭,门子们也不在门前散坐说笑,只有一个少年骑在马上正抬头看匾额。
少年十六七岁,手中握着马鞭,察觉有车马走近转过了头。
李明琪就是这个时候看过来,少年的面容闯入视线,马车也走到了门前。
少年看着撩着车帘的李明琪:“小姐,这里可是李奉安李大都督家?”
他拱手施礼报家门。
“某太原府项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