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现身的洪一浊侃侃而谈:“城中的守军大概有六万人,主将是曾经守了哈密一个半月的楚琥尔乌巴,是巴图尔珲的亲弟弟。这些兵马看似都是准噶尔人,实际上原本各有统属,不好指挥调度,所以巴图尔珲派他弟弟来守。”
杨展听到这里,冷哼一声,上一次在哈密被这个人挡了那么久,甚至比镶红旗在汉中挡住他的时间还长。
洪一浊马上说道:“他们的优势就是拒河而守,这里是鄂毕河的上游,水流虽然平缓,但是水位颇深且没有浮桥,轻易很难渡河。”
“无妨,先炸几天。”
这一次的仗打得十分松散,根本没有什么战略,就是平推。
人数这么多,铺开之后往前推,犁庭扫穴打扫一遍,除了那些无人区的戈壁滩,整个准噶尔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夏完淳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继续说道:“我们骑兵开道,步卒难以跟上,不如多造马车运兵。靖北新来了一匹战马,哪一营还需要的,派人去乌梁海赶过来就是。”
橡胶轮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马的损耗变小,让战马可以轻松运兵。尤其是平坦干燥的地面上,一辆大车用上三四匹马,就可以带几十个兵,以前的时候木制轮胎肯定不行。
只要解决了行军速度问题,摆好阵法的步卒战斗力是强于骑兵的,就是打赢了不好追,打输了没法逃。
众人一听,都有点小心思,靖北的战马实在是太多了,整个蒙古全部被纳入靖北省之后,解决了中原王朝养马难的问题。
最后相对来说马匹数量最少的杨展,为川兵争取到了这些战马,一共五千匹,全是蒙古马。
鄂毕河周围全是一片绿色,这里不像是大漠,倒像是仙境一般。
夕阳下,蓝色的水面反射着光芒,四周是氤氲雾气,透过树林的阳光也变得多彩起来。
白紫相间的小花开满了两岸,天低的好像站在对岸的山头就能摸得到。
在鄂毕河西岸,两匹马停在了河岸,马上的人都穿着土黄色的肥大蒙古袍子,右衽、斜襟、高领、长袖,脚蹬马靴,紧扎腰带,非常的魁梧剽悍。他们的刀还插在腰间,手里只提着马鞭,脸上气定神闲。
“大哥让我守哈密,我挡住了几十万人,让他们两个月都没摸到哈密的城门。当初是没有险要的地形,现在却有这么宽、这么深的河水,我倒要看看那群只知道用火炮的懦夫,怎么打过河来。”
楚琥尔乌巴信心满满,旁边的年轻人却有一丝担忧,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巨响。
轰..轰..轰..
震耳欲聋,声析天地,山川震朔,大地抖动。
一发炮弹打在不远处的山头,美丽的景色瞬间变得支离破碎,硝烟弥漫整个河畔,到处都是被炸翻飞出的泥土。
楚琥尔乌巴用力拽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蹄,这一次的轰炸竟然比哈密还厉害...
一滩河水当头淋下,把楚琥尔乌巴浑身打湿的同时,也浇灭了他的自信。
“大人,华军放炮了,我们撤回大营吧,这里太危险了。”
......
如果有后世的环保主义者,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定会心疼到晕倒。
准噶尔难得的绿被覆盖的净土,鄂毕河清澈的源头,被炸的面目全非。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正在对岸埋锅造饭,一般轰炸开始了,都会持续几天,华军士卒早就有了经验。
张连祥和张连臣是一对兄弟,真正的上阵亲兄弟,此时正围着一口铁锅吃饭。自从在陕甘九边的固原从军,兄弟俩已经积累了一些战功,估计打完仗能升个小官儿。
他们彼此间没有什么交流,闷着头吃饭,后面过来一个年纪大的老兵,喊了两声没有反应,一脚踢在张连臣的屁股上。
“老吴,你踢你达作甚?”
“少废话,快吃完准备夜里渡江了。”
“渡江?不炸了?”
“不炸了,渡江!”
夜里的鄂毕河上空,繁星点点,一轮弦月,放射出幽幽的光芒。
夏完淳仰望着天空,他可以赌咒发誓,即使在家乡江南,也没有这样好看的月色。
冷月倒映在河水中,稍微一动就支离破碎,几百个健卒脱了上衣,带着绳子一头游到对岸,找到巨石、树桩等物,将绳索牢牢系住。
连自家小兵都以为华军会继续轰炸,更别提在哈密被炸了两个月的楚琥尔乌巴了。
深夜的库兹涅兹克城,出现了难得的静谧,稍微有人大声说话都会被咒骂。白天炸了一天,他们急切地需要清净一下。
楚琥尔乌巴也是一样,在哈密他就尝过这个滋味,那是真的没日没夜的难受。
他躺倒在床上,准备借着难得的安静空闲期,小睡一会。
时间一滴滴地溜走,一种不安的情绪慢慢取代了庆幸,楚琥尔乌巴的额头也慢慢地皱起。
突然,楚琥尔乌巴从床上蹦了起来,华军已经停止轰炸半个时辰了!
这可能不是简单的歇炮,楚琥尔乌巴猛然惊醒,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大人,怎么了?”小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道。
“今夜是谁守在河边?”
“回大人,是巴步特纳,您的族叔。”
“给我拿盔甲来,我要上城头。”
小兵心中暗自腹诽,还是麻溜地去拿了衣服,几十个亲随跟着他来到城头。
还没到城下,就有一个将领慌张地下来,滚在他的跟前,大声道:“不好了,河边打起来了,巴布特纳将军已经点燃了烽火。”
楚琥尔乌巴心中凉了半截,他太相信自己的经验了,哈密一战让他扬名立万,所以他潜意识里一直将敌人视作哈密时候的川兵。
殊不知虚虚实实,乃是中原兵法的要旨,夏完淳一反常态,炸了半天就要渡江。
河边,已经开始了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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