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就是胡生彪了,不会再有别人。
一行人今天明明是来谈几千万的大生意的,他倒好,进入灵溪酒厂后,啥都不管,第一时间命令司机就往员工宿舍楼那边冲。
结果还挺操心,居然扑了个空。
“人呢?”胡生彪猴急得差点没砸窗户,生怕他干儿子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毕竟身上带伤,而楼下小敏家的门也敲了半天,同样没反应。
“我说老胡,你急个蛋蛋呀!”李亚东都看不下去了,忽然想到什么,说,“昨天小敏是不是说过张维他爸今天做手术,那他肯定去医院了。”
“哦,对对对,是说过,那应该确实是去医院了。”胡生彪长出口气。
“行了,既然没事,那咱们就先去把咱们的事情给办了。”李亚东说着,踱步向停在旁边的两辆路虎揽胜走去。
这一点他得表扬胡生彪一下,这厮以前可是妥妥的奔驰铁粉,就因为他的缘故,车库里的虎头奔全给送人了,又买了好几辆路虎,而他这方向一变后,手下一些比较机灵的大哥也都跟着换了座驾,为李亚东带来了至少数千万的生意。
都快走到车门旁了,可略一留心,后面却没有脚步声,扭头一看,才发现胡生彪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老弟呀,要不你自己去,你办事我放心啊,有我没我一个样,我就先去医院一趟。”
“还搞不搞,不搞我现在就走?”
李亚东也是怒了,你宠你干儿子也要有个度吧,人家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要搞条裤腰带系身上?
胡生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是真发火了,便讪讪笑道:“搞,搞,那必须搞,走走走……”
李亚东总归好想一点。
“阿牛,你去趟医院,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完了把我儿子带回来。”
李亚东:“……”
两辆车按照何树清的通知,又折返而回,来到距离大门口不远的酒厂行政楼。
何树清显然已经等候多时,旁边停着一辆……龙腾01,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身后还跟着一名秘书模样的中年男人。
“李董,胡总……”
“人都到了?”李亚东问。
“嗯,钟云路已经上去清点人数了,除了几个外出打工的赶不回来外,其他的应该都在。”
李亚东点点头后,不再多言,踱步走进大楼,何树清赶紧跑到前面带路。
再说行政会议室里,钟云路昨晚也是喝多了,所以起迟了一些,踱步走进会议室,望着过去的一帮老部下重新齐聚,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诶~钟副厂长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虽然都面带笑意,但更多的还是伤感。
“坐坐坐,都别客气,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副厂长了,大家都是兄弟。”
可他这么一说后,却使得大家伙儿脸上的伤感愈发浓厚。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厂子倒闭,竟连钟云路这样的人都逃脱不了下岗待业的命运。
“怎么了这是?”钟云路只要不傻,就看得出大家的情绪有些不对,“这几个月厂子停工,大家各自为生计奔波,基本没聚过,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么都这副表情?”
不少人抬头笑了笑,但笑容却很尴尬。
这兴许是他们最后一天待在厂里,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充满最美好回忆的地方,又如何笑得自然?
吴主任没有坐下,望向钟云路说,“老钟,啥都别说了,单子拿出来吧。”
“单子?”钟云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啥单子?”
吴主任微微一怔,道:“不是……有个协议退房的单子吗,就是那个补偿一点钱的……”
之前因为职工赖在厂里不走,而镇上又急着清场找下家,所以便临时出过一项政策,每家每户只要愿意退房的,镇上补贴1000块钱,差不多是双职工家庭三个月的收入。
“要那单子干嘛?我没带。”
吴主任先是一怔,继而……长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不要也罢,我估计镇上说是说,但这笔钱真想兑现也挺难的。那老钟,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现在就回去搬家,保证不影响厂里的事情。”
他说着,绕开座位,起脚就走……
“站住!”
钟云路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道:“老吴,什么跟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们搬……那个,至少我今天没说过吧。找你们不是为这事,回来给我坐下。”
“不是搬宿舍的事?”老吴诧异,但还是踱步走了回来。
其他人也一样,因为在他们看来,除了这事外,上面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找他们商量。
要商量也不会等到现在,厂子停工都几个月了。
“真不是。”钟云路摇头道:“至于宿舍嘛……我感觉你们中的大部分人,以后还是可以继续住的。”
“啥?!”
此言一出,可谓满堂哗然。
好多人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
“钟副厂长,你说真的?”
“是啊,不是说厂子要卖吗,还能让我们继续住?”
“就是上面不逼迫,但人家私人老板也不能同意吧?”
面对老部下们七嘴八舌地询问,钟云路哈哈笑道:“谁说的?你们这帮老顽固,就是把那些私人老板都想得太坏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他以前又何尝不是?
一辈子都在国企工厂里上班,没怎么关注私营经济的崛起,潜意识里还保留着过去“姓资姓社”的那老一套。
“实际上今天召集你们过来,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上面的意思,而是准备盘下酒厂的那个私人大老板的意思。”
“哦?他……找我们干嘛?”
现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费解。
“对呀,他这种人有什么事情,也犯不着跟我们商量吧?”
“钟副厂长,您刚才说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将来还可以在厂里住,这话什么意思?”有人把握住了关键的信息点。
“因为……对方老板打算返聘一些人回厂里工作……”
“当真?!”
钟云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集体的询问给打断。
现场无人再坐得住,全都站起身来,一脸激动地望向他,表情要多亢奋有多亢奋,仿佛此事关乎性命一样。
“真事绝对是真事,人应该马上就到了。不过……他具体是个什么想法,我也不清楚,把所有人全部返聘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你们也要有个思想准备,要是没被返聘……你们也知道,这完全凭人家私人意愿,跟厂里、跟镇上、跟国家都没关系。”
“那也可以呀!”
得到钟云路肯定的答复后,现场众人险些喜极而泣,毫不在乎那种毫无规律可查的选择性。
因为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此一来,至少老厂将会有一批血脉留在新厂中,这就好比一种传承,原本以为断了,现在……又续上了!
再一个,总归将有一些老伙计重新过上安稳日子。
这样,就足够了!
还能奢求什么,毕竟他们已经失去了,经过数月的煎熬,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也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强行接受。
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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