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湛长风从小道手里接过三炷香,与另十四人随着长老.诸侯.祭酒.府君进祖殿上头香。
一阵威严的吼叫忽然从朝天坛传来,长久盘旋在乾坤山上空,众人心底发麻,如闻尊令。
“这是?”未明侯的脸色十分精彩,难道是他让鹜远送来的水麒麟?!
那头重伤的水麒麟,竟然被治好了?!
明睿笑着看向神色各异的诸侯们,“诸位莫慌,此乃水麒麟。”
这等王者神兽怎会出现的朝天观,诸侯们虽有疑惑,也不好明目张胆质疑。
折桂侯应未明侯之邀,联合攻打齐北侯时,探听到他用水麒麟的毛.血,引动了蛮山兽潮,这会儿见未明侯听到水麒麟的名字装死,便向明睿请道,“长老可让我等会见会见麒麟?”
明睿与白痕相视了一眼,点头应道,“自然可以,诸位都随我来吧。”
湛长风这些晚辈也被带了过去,跟在长老.诸侯后边静默聆听。
未上朝天坛,众人便觉有沉沉威势压在身上,周边天地元气起伏涌动,宛如灵潮,拾阶而上,终见一头异兽趴伏在地上,龙首狮身,满身鳞甲,须发皆青,幽似寒水,正是那王者神兽!
仅仅这威势,还似在生死境之上!
“打扰润言真君了。”长老们齐拱手拜见。
听到“真君”二字,不明所以的诸侯们也忙作礼。
“免礼。”水麒麟懒洋洋地睁开眸子,“有何事?”
“这几位是藏云涧的诸侯,特来拜见真君。”明睿道。
诸侯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公孙正龙迈前一步,“真君莅临,实乃幸事,不知真君是路过此地还是要长居?”
水麒麟直截了当道,“本座将镇守长老会议百年。”
未明侯心抽抽,努力敛着自己的气息,希望它没有发现自己曾趁着它重伤沉睡,剪过它的毛发,抽过它的血。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听荀谟的话,让鹜远带着水麒麟投效长老会议了。
公孙正龙面上无一分异色,但见这水麒麟的气息实际上比真君弱了一点,似乎在虚弱期,欢喜恭祝,“长老会议幸得真君坐镇,平安可保,晚辈曾闻您是天地异兽,性子仁慈,深谙世理,通晓天意,每每出世,是为传达天命,辅佐君主。”
“晚辈斗胆问一句,藏云涧,或者说这长老会议,可有您看中的王者?”
要是搁在**王朝,其心可诛,可惜长老会议不是**,长老会议对这些诸侯的约束力也形同虚设。
但他这一问,仍叫众人哗然。
长老会议内部分着派系,要是水麒麟从他们中选个人出来说“他/她能当王”,不知会横生多少变故。
诸侯们又野心勃勃,如果水麒麟挑个诸侯说“他/她能当王”,得了,“天命”的大旗可以竖起来了。
幸好长老们与水麒麟之间本身就是交易,不怕它说出惊世骇俗之言。
“天运眷顾,便是王,长老会议代天宣化,运泽延绵三千年,尚无人能比。”水麒麟阖上巨目,不欲多言。
它这一言,叫几位诸侯心思沉重,都那么乱了,长老会议还不破么。长老们心头大石也落下了,他们可不敢左右水麒麟的言行,它现在说的,他们也没料到,初闻自然是喜的。
湛长风暗中摇头,尚无人能比,不是无人能比,诸侯割据的疆土越大,发生的天灾**越多,长老会议的气运消耗越快,上次她窥见长老会议的气运之树时,发现它虚弱得很,都跟她个人的气运柱差不多了。
说到气运,她一直好奇藏云涧气运之树是怎么凝聚起来的,又是怎么将气运反馈给官员的。
镜子提到过天运.帝运,但没有详说,只言五关中有一关藏着这方面的秘密,让她自己去找。
待政道会结束,她就将重心转移到这方面上。
等到了白天,进行一系列祭祖仪式之后,热闹终于结束。
白痕歇了口气,问湛长风演武时发生了什么。
出了意外,防止泄露出有负面影响的东西,水镜就被掐断了,他也只听元亨说是年轻人意气用事。
湛长风如实陈述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你做得很好,好不容易借着政道会将藏云涧的风浪压下,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挑起新的矛盾。”白痕陷入思索,“你觉得何云天这个人如何?”
湛长风安坐在席上,敛起宽袖倒了两杯茶,“长老为何有此问?”
“天眼白虎是二尊留下来镇守陆地的大妖,有不少长老和议员认为天眼白虎的后裔需掌握在我们这方,那便要将何云天绑到我们这边,至于绑法......”白痕道,“辜寒子希望他将来继承君子院,等他退休后,再举荐为长老,顶替辜寒子的位置。”
湛长风勾唇一笑,“长老要听实话吗?”
她在白痕面前一直是从容温和的,这一笑,白痕从中感受到了锋芒,他也明白自己的感受没错,自界外回来后,她就不一样。
白痕还没想清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先答道,“但说无妨。”
“此子,行事偏激乖戾,于国于家无望。”湛长风直言,“如果他这样的人成为君子院院主.长老会议长老,我当挂职离开,这地方没救了。”
白痕憋了一下,还是憋不住,“长风啊,此去外界,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花间辞是怎么看的人,不会给看出心魔了吧。
......湛长风敛去神色,“此去外界,确实相当刺激。”
她没有说下去,转而道,“何云天身上有天眼白虎后裔,还可能有气运之轮,然品性不过关,怎能委以重任,况辜寒子长老的职务是统管长老会议内部事务,相当于十长老之首。”
她没说,白痕决定自己去找花间辞问问清楚,不能眼看着好好一孩子被祸祸,“但君子院那边说,何云天尊重师长.维护同窗.手段果决.极讲义气,他的导师秦关和其他先生都很看好他,辜寒子也将他带在身边教导过一段时间,讲他天赋佳.练功刻苦认真。”
白痕敲了敲桌子,“可依照他演武时的表现看,他又确实太过狠辣.偏激。”
“狠辣.偏激其实也没什么,重点是他没有大局观,以自我为中心,常用恶意揣测别人,这种人,你对他一点好,他确实有可能千倍百倍还给你,但你伤到他一点,哪怕是无意戳了下他的自尊心,他就会置你于死地,甚至还会迁怒你身边的人。”
在神州时,湛长风就对这个何云天的性格行事有了大致估摸,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一点没有改变,还因实力的强大,更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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