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恍恍惚惚之中,天启皇帝坐在御花园唯一的一个小池塘面前,傻傻的坐了一个下午,结果就莫名其妙的一头栽进了那个小池塘,水池不大,水浅的都不能没过膝盖。
听了这个消息,孙师傅和袁可立直接晕了过去。
一片大乱的内阁里,杨嗣昌跺脚:“毛文龙,我现在就掐死你。”他之所以这么骂是因为,皇上那哪里是失足落水,分明就是想不开跳水自杀,这都是当初毛文龙胡说八道落的病根。
大家跑的鞋子都丢了,冲进了皇宫的寝宫,这里原则是不能让外臣进入的,但这已经是非常时期,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这些大臣将沿途阻挡的太监宫女打的是鼻青脸肿。然后就像一群刚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病人,没有鞋子帽子,披头散发的冲到了天启皇帝的床前。根本不去顾哭的没有任何形象的皇后,一群大臣直接爬上了床沿,死死的抓住了天启皇帝的手。
天启皇帝这时候舒服的躺在床上,原先灰白的脸上,竟然被一种妖异的驼红所取代,原先心思沉重的表情,被一种解脱所代替。
看到这样的表情,杨嗣昌等人心中不由得一沉,这是回光返照。
“御医,御医,赶紧给我过来。”孙师傅不体面的大吼大叫。
结果天启皇帝拉住他的手:“师傅,不用了,这就是宿命,这就是毛帅所说的宿命,医药是不可能和老天规定的宿命抗衡的,没有必要费这个闲心了。”
御医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万岁不过是偶染风寒,而且很轻,只要热敷,再喝上几碗普通的汤药,哪怕是一碗红糖生姜水,就足可以自愈。但万岁说什么也不吃药,这让臣等如何办理?”对于这个仁厚的过份的皇帝,这几年来,每一个人对他都已经充满了爱戴,御医更不例外。
这几年是御医最好做的年头。原先的时候,他们总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伴君如伴,让太医院成为了死亡率最高的人。但是从朝廷整肃之后,不管这些太医治好没治好宫里的贵人,他们都不会受到责罚,而且都会得到皇帝宽厚的安慰。即便是在第2个皇子病故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受到责罚。这怎么不让太医院的人,在感激之余对皇帝尽心尽力,希望这个皇帝能长命百岁?
但是大家都知道,针石不救寻死的人,草原的杀戮过多,让这个过份仁厚的皇帝内疚不已,他是在自己找死,来救赎他的灵魂。
一个一心寻死的人,你怎么能够救回来?
看到跪在床边一群的众臣,天启难得的轻松说道:“诸位爱卿师傅都在,宣太子和八贤王过来吧。”
这话一出,大家就如雷轰顶,孙师傅和杨嗣昌第1个站出来,对着忠心耿耿就要出去传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大声吼道:“如果你现在敢踏出寝宫一步,你就是天下的罪人。”
孙元化直接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现在我和你同归于尽。”
骆思恭就咳嗽着对着皇帝跪倒:“老臣体弱身虚,不能传旨,等让老陈喘了一口气再说吧。”然后加了一句:“说不定现在老臣就将死了。”
天启还要严令他执行任务,结果骆思恭就真的死了。他是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死的,当然,自己是掐死不了自己的。
皇后扑到了他的床前:“你还是先喝一碗药吧,一定要坚持着咱们的弟弟抱着太子过来。”
天启皇帝不由得长叹一声,伸手接过了药碗,递到了嘴唇边,却最终还是放弃,紧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局面让所有的文武大臣们,真的束手无策了。
退开了床边,十几个人就聚集在寝殿的门口,紧急磋商这件事情。
皇帝的老师孙承宗坚定的定下了基调:“这个时候,只能让太子来见皇上,八贤王绝对不许进来,一会儿我就坐在午门口,只要信王敢闯宫,我就和他拼了。”
对于这样的承诺,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经过这么长时间,大家已经看到了朱由检的能力,但这却更让大家担心。
而同时,躺在床上的皇帝心思,大家已经彻底的明白了。无论从正统上还是从其他方面考虑,皇帝一定要传给太子,而绝对不是八贤王,这一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大家更知道,皇帝和他的兄弟情深,八贤王听到哥哥病重,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冲进宫来,可能他没有别的想法了,但皇帝一定会说出他不该说的话。
这时候,必须阻止他进宫,而在这里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真正敢阻止他。
孙师傅不但是皇帝的师傅,同时也是朱由检的师傅,纲常礼教能够阻挡住他。但是都是年轻人,而且兄弟情深,朱由检坚决进宫探望哥哥,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发生的。坐在我面前的孙师傅,就可能要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
杨嗣昌道:“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那个神棍毛文龙,才是解决这个死结的关键,现在必须叫他回来。”
孙元化不由得焦急:“可是现在东江镇和建奴的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侵占了朝鲜的阿敏还没有被歼灭,同时,鞍山的战役又打响了,也需要毛文龙作镇指挥,这两方面的战役,是关乎到彻底解决流动问题的关键。打胜了,满清不再是问题,打败了,满清就可能死灰复燃,这关乎到国运。”一群大臣纷纷表示赞同,胜利已经出现了曙光,只差临门一脚。一旦毛文龙脱离了东江镇,这场辽东和大明的战争,不知道又要牵扯到什么时候去。
急匆匆赶来的徐光启上去就给自己这个弟子一大脚:“你个不知道轻重的混蛋,现在的关键不是辽东战争,而是我们的皇帝。只要有了这样锐意进取和仁厚的皇帝,即便周围的战争再打上多少年,我坚信还是能够取得最终胜利的。而一旦我们失去了这样的好皇帝,我不知道未来的大明将走向何处,与其赌上根本不确定的未来,我们必须保住现在可以掌控的局面。战争可以再打几年,我们能够坚持,并且有信心坚持。而我们失去了这一个锐意进取宽厚的皇帝,我们就注定失败。”
所有的大臣就都沉默了。徐光启说的对,这场战争失败了,但可以再打过。一个难得的皇帝驾崩了,那就再也没用了,战争的胜负和皇帝的生死哪个重要?这还用说吗?
“这件事我来决定,我来承担。”杨嗣昌下定了决心,然后看下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王振:“我发布调毛文龙进京的文书,你能不能下圣旨?”口气是商量的,但他的眼神是坚定的,而且是充满威胁的。
“根本不用阁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只要能让皇上身体安康,即便要了我这条老命也心甘情愿,您现在就起草公文,我就算假传圣旨也要盖章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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