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候,建奴从喜峰口进了京畿之地大明蓟镇长城来凤隘口,驻扎一个千总,管着沿着长城十个峰墩两百里的距离。
虽然说闹了一场,被毛帅给打了出来,这样的灾难却给大家带来了一点好处,那就是上面看到了延边如同筛子一样的长城漏洞,总算是在要求大家打起精神不能再出现这样状况的同时,为了让大家好好的卖命,给大家发了一点钱粮,算是接济上了日子。同时皇上恩典,魏公公体恤,一个人给发了一套几年没看过的棉衣,这下子,这个冬天总算是不会再冻死那些守在风口上的兄弟了。但其实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眼看着就要入冬了,那可是要命的节气啊。
蹲在自己的军营,其实也就是村子前的山坡上,吧嗒着旱烟袋,辛辣的味道让他不断的咳嗽,但还是让他不断的大口吸着,这样才能减缓自己的苦恼。
冬天是一年比一年冷,肚子里没有食物是绝对不成的,但指望朝廷再发下钱粮,根本就指望不上,大家都知道,大明那不多的军费,全部填到山海关关宁上去对付建奴去了,法子只能是自己想了。
但四五百口子的嘴巴,再加上兄弟们的家眷父母,合计起来那就是两千来的肚子啊,怎么填,拿什么填,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出去讨饭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就在这时候,遵化的驻军毛文龙毛帅突然展开了大练兵,这个怪异的举动,让延边军镇都感觉到好奇,好奇的同时大家似乎感觉到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于是向王友财这样的穷官就派出自己的机灵心腹过去盯着,看是不是有什么机会。
正蹲在半山腰的寨子门外,向南面遥望,希望能看到媳妇和孩子的身影,却看到自己的心腹亲兵,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神色是既惊慌又兴奋,一看就是给自己带来了好消息。
站起来,迎上去几步,这个亲兵就气喘吁吁的对着他大吼:“头,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
一听说是天大的好事,王友才立刻警惕起来,对着这个亲兵低声的道:“走,回寨子再说。”然后转身回到了寨子里自己的议事堂,其实也就是自己的家。
那个亲兵前脚跟进来,后脚还在门外呢,就迫不及待的汇报:“毛帅出兵草原啦。”
王友才一愣,一把抓住了这个亲兵的手:“毛帅出兵草原?不能吧,上面不是说,朝廷让毛帅出使朵彦部吗,说的是出使而不是出兵。”
“不是,是真的出兵,毛帅就在昨天晌午,在遵化誓师,小的听的真真的,是出兵朵彦,要教训一下朵彦这次偷偷借道给建奴的罪过,他已经明令将士,这次就是去抢,牛羊马匹还有一切。”然后兴奋的追加了一句:“还有就连朵彦的人他都要。”
“要人干什么?”王友才就纳闷的询问。
“据说他毛帅准备将他们变成奴隶,发卖给内地的富户老爷,定下的价格是一个人头平均五十两。”
“嘶——”王友才这次是真的惊呆了:“将出使变成出兵,这个毛帅就已经非常大胆了,结果明明白白的对属下说去抢,这就有违人们常识了,都是草原人抢我们,什么时候汉人抢草原人去了,而更狠的是,竟然不管什么都抢,连蒙古人都抢,这也太狠了吧。”
“是狠,而且还明目张胆的要他的商队总管做评估员,号召一群商人跟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收购他抢掠的东西啊。”
王友才就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然后猛的睁开:“你赶紧点燃召集峰墩墩长的烟火,让他们赶紧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这个亲兵就莫名奇妙,但还是转身出去点燃特殊的烽火去了。
在等待各个墩头赶来的时候,王有才一直在地上焦躁的踱步,越走越快,最终狠狠的跺跺脚:“拼了,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于是大步走到门外,招呼寨子里的几十个兄弟:“兄弟伙,将刚刚发下来的棉衣扛上,我们去山下镇子上的当铺,赎回我们的刀枪。”
这样的将令一下,当时就让这几十个兄弟纳闷了:“头,怎么你家有急用吗?”
大家都在这里世世代代蹲着,早就忘记了谁谁长官将军,其实大家都成了亲戚了,一家有难,大家帮衬,这已经成为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了,王友才第一次将大家的东西要典当出去,大家伙也没有怨言,只是感觉头家是出了大事了。
“不是我家出事了,我是要大家将棉衣拿到当铺去,赎回我们典当在那里的刀枪弓箭。”
这个决定更加让大家莫名奇妙了,其中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就问:“棉衣可是我们今年过冬的凭仗啊,用他换那些没有用的刀枪弓箭做什么?”
王友才就咬牙道:“我们要打仗了。”
一听说要打仗这个陌生的词汇,大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些年,大家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个兵了,打仗厮杀,离大家已经很远很远了:“打仗?为什么打仗,跟谁打仗啊。”
也难怪,现在大明取的守势,根本就不对外用兵,而草原人打草谷,也不来自己这个连城墙豁口都没有的地方,大家其实就是这么担着一个名头,在这里拿着时有时无的钱粮苦挨着日子,其实,大家已经成为农民了,世世代代在贫瘠的山坡上开垦出零零散散的田地,将战争已经忘记了。
看到一脸蒙逼的属下亲戚,王友才懒得跟他们说:“赶紧的扛上棉衣,我们下山赎回刀枪,然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富足的冬天。”
既然头这么说了,那大家也就毫不犹豫的扛上库房里刚刚得到的棉衣下了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