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毛文龙莽撞跋扈,在这一点上,李光春是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的,尤其他作为一个报仇心切的文人,说句实在话,写写文章,出谋划策,那他在行。但是指挥千军万马打仗,在刚开始起兵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挥斥方遒指挥若定,谈笑间决胜千里之外,樯橹灰飞烟灭,等等等等这种溢美之行。
但现实是残酷的,残酷到让他祖宗蒙羞,让他家破人亡。
还是那句话,人往往从打击中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阿敏是那样,这个李光春也是如此。
在书生意气之后,遭到了连续的打击,让他对自己原先的信心,已经开始彻底的崩塌,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祖宗的灵牌,哥哥的灵魂,不断的无助的哭泣。
而由于他的这种根本不懂兵法的乱指挥,也让当初那些推举他们为头领的矿兵感到了巨大的失望,不过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文人,当时大家心目中那种不可动摇的崇高地位,才让他继续能领导这支军队走到了今天。
其实他也知道,由于连续的指挥失误,他在这支军队中的威信已经跌入到了低谷,这也就是那些矿兵,撺掇他向几番大胜的毛文龙投靠的原因。
没娘的孩子找到一个娘,让大家有一个正经的出身名份是其一,找一个会指挥能打胜仗的人,带领大家报仇雪恨,这是那些矿兵们的根本出发点。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且这个毛帅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跋扈的瞧不起自己这个文人,还能这样诚恳的和自己商谈,这已经让李光春感觉到无比的欣慰了。同时,外面的压力也让他清晰的明白,在这个时候,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否则大家全部玩完。
于是也就大度而且真诚的说道:“学生既然已经加入了毛帅的队伍,当然就是诚心诚意的听从毛帅的指挥,我只要毛帅答应我一件事情,我现在就将这些兄弟交给了毛帅,包括我自己,从此之后,生与死但凭毛帅一言而决。”
毛文龙也不推脱:“什么条件?”
“你只要答应我,带着这支军队,无论走到哪里,不许扰民,坚决抗金,绝不投降。”
毛文龙就掰着手指头数着,看着他那一脸严肃的神情,突然间笑着道:“你可说了,就是一件事情,结果你看一看,你都提出三个了。”然后也站起来,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我毛文龙向祖宗发誓,我将带着我们的军队,饿死不扰民,誓死抗金,战至最后一人,绝不投降。”
李光春看着毛文龙坚定而真诚的眼睛,很久之后,就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如此,我便做毛帅的一个马前卒,即便战死在下一场的战斗中,我也心甘情愿。”
毛文龙就拉着他的手,笑着道:“先生如此大才,让先生去做个马前卒简直是耽误了材料,我这个军中都是粗鲁的汉子,算账的时候,还要那个笨蛋毛有德上阵,所以,如果先生不多心,我想请先生做我的参军,帮我出谋划策,帮我规划军事问题。”然后赶紧解释:“如果先生还要掌军,我也会将你现在的属下编在你的名下。”
李光春笑着摇头:“原先的那种指挥若定的梦,现在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已经醒了,现在我已经为我当初的幼稚,而造成许多兄弟无辜的死亡,感到深深的愧疚,这时候我将这个指挥征战的大权交给毛帅,也是卸掉了我心头的千钧重担。”然后欣慰得道:“不过参军这个职务倒很适合我,经天纬地之才我还没有,一些小小的算计,鸡鸣狗盗的事情我还胜任。”
于是两个人的手就紧紧的拉在了一起,相视而笑。
解决了这个最重要的关键问题,事情也就好办了。
毛文龙向李光春说明了自己的整编计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忌,你带过来的这将近1万的矿兵,依旧独立编制,按照十个人一个小队,百人一个大队,千人一营,组成十个营,按照相应的人马数量,给予相应的官阶。但是,在咱们的队伍里,不存在亲兵制度,所以每个军官只能配备两名通讯兵。”
李光春闭着眼睛默算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双手一拍:“毛帅果然是知兵的,如此编制,正合了上古周礼,而且简洁明了,非常便于指挥,大善。”
得到了两股势力的共同认可,整编的事情就顺利了很多,尤其是这些矿兵本身就有一个比较严密的组织,毛文龙并没有像正常的官府那些腐败的官僚那样,刻意的追寻着古老的礼制,刻意的打压异己,所以整个整编过程也就波澜不惊的完成了。
将矿兵编成三到十一营,合计人马九千。以矿兵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能战敢战的为营头,以毛文龙亲信为副手。
王直第三营,以王甫副之,赵万全的第四营,以张继善副之,第五营陈大韶,向学礼副之,第六营王学易张元祉副之,第七营宋鹏举,以许悌副之,第八营刘可伸,以尤景和副之,第九营林茂春,张魁副之,第十营程攸,以王承鸾副之,第十一张忠、以杨春副之。
耽搁了一天,却让自己的队伍在迅猛的壮大,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在一片新老人的欢呼里,毛文龙却忧心忡忡,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
要想活下去,真的是太难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