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人含泪对蒙恬磕了三头,端酒面向二十万河套将士。
“我等一生,负了蒙帅,负了苍生百姓,幸得昨晚蒙帅开导,临死方知人生意义,今日甘心情愿伏法,愿以生命赎罪,望军中弟兄谨记我等今日教训,不要重复我之过错。”
戴罪士卒一口喝了碗中酒,将酒碗摔碎,决然睁开双目,望向军营中间竖立的帅旗,等待大刀砍下一刻。
百姓和河套军士凝望台上数十人,有佩服、疑惑、怜惜、感动各种情感。
他们见证了什么是军规铁律,军法无情。
刚才还对蒙恬质疑的百姓,无不用敬畏眼神看向蒙恬,河套军也许真的和他们想象不一样。
这才是帝国的军队。
“斩!“
蒙恬挥泪,无情下令道。
“等我十六年,再入河套军,与兄弟并肩,为蒙帅征战。”
四十二颗头颅在誓言中掉落,双目不闭,紧盯帅旗,似乎要将此旗印入灵魂,带往来生。
“收殓,厚葬。”
蒙恬吩咐下去,斩首是因为他们犯错,厚葬是因为他们作战勇猛,对得起身上的军服。
待众人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蒙恬突然道:“熊罴军团韩丹何在?”
韩丹大步跨到中间,对蒙恬行军礼,单膝跪下。
“属下在。”
“你身为军团首将,乃是军中表率,却没有管教好属下,现罚你五十军棍,可服?”
属下犯错,领导受罚,在秦朝可是第一次。
三军将士无不动容,以后谁还敢纵容下属,不严治军,韩丹就是榜样。
一些平日对属下将士并不严厉的将军暗暗抹把冷汗,心中打算,明天开始要好好治理军纪。
“属下愿罚。”
在众目睽睽之下,韩丹脱去铠甲,光着膀子趴在长椅上。
四名手持军棍士卒相互视望,不知是否真的要打。
五十军棍,一般的士卒抗完都会皮开肉裂,一月内下不了床,各军团长正想为韩丹求情,但看到蒙恬严肃的表情,都不敢出言相劝。
蒙恬见四名士卒犹豫,大喝道:“打。”
士卒闻蒙恬军令,不敢在多想,举棍朝韩丹打去。
每一棍发出‘啪啪’响声,韩丹一声不吭,咬紧牙关,脸上冒出汗水,二十棍后,黑脸变成紫色,四十棍后,紫脸变白。
全场一片死寂,每人都屏住呼吸默默数着棍打在肉上发出的响声。
45、46、47、48、49、50。
最后一棍打下,所有人同时呼出了一口气。
躺在长条椅的韩丹此时脸色煞白,臀部长裤一片血迹,他没有用一丝内力,完全是心甘情愿挨了这五十军棍。
几名士卒上来搀扶韩丹下去,众人见到韩丹惨状,莫不痛惜。
蒙恬等韩丹下去后,又步前点将台沿。
“韩丹治理下属不严,受五十军棍,我乃军首,他们犯错,吾应该罪加一等,自罚一百军棍。”
说完,他脱去焚天战铠,笔直站在百姓与三军将士前面。
“大人,不可呀。”
“大帅。”
......
百姓与三军将士纷纷跪倒,廉颇当年对蔺相如负荆请罪,蔺相如起码还是一国之相。
现在蒙恬为了平民百姓,要自行打一百军棍,在天下是头一遭,百姓怎不感动流涕,齐呼不可。
斩了犯下过错军士,他们已经报了仇,心中已无怨恨。
再打了韩丹五十军棍,众人对河套军另眼相看,觉得这支军队是为天下百姓征战的军队。
现三军统帅还要自罚一百军棍,百姓此时跪拜,是发自内心。
其余将领上前阻拦,要求每人二十军棍替下蒙恬,被蒙恬否决,要凝聚军魂,打造后世的军民一家亲,这一百棍他必须要抗下。
“打。”
四名执法士卒暗自郁闷,刚刚才打了熊罴军团首将,现在还要打自己最敬重的大帅,无论如何是下不去手。
“叫你们打也是军令,你们敢抗令吗?”
久久不见棍棒落下,蒙恬回首,四名士卒垂泪,不敢举棍,他发怒道。
“你们再不打,我再加五十军棍。”
执法士卒无奈,扬棍朝蒙恬后背打去。
军棍有两种打法。
韩丹受罚是趴着,打臀部,而蒙恬是挺直站立,所以打的部位是后背。
‘啪,啪,啪......’
每一棍就像是打在众人心头,无人愿看到蒙恬受罚,全部跪倒低头,默默流泪。
百姓更是动容,莫家之人不断嚎哭,一介小民性命,在当时贱如草芥,河套军却付出四十二条士卒性命,连同将军统帅一起受罚,显得何其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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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在床上躺了几天,任他肉体似钢,一百军棍也不是那么好挨。
想到百姓能对河套军改观看法,他又觉得值得。
这个年代兵患重于匪患,百姓听闻军队过境,都是惊骇躲藏,自此一事,相信百姓不会对河套军视若虎狼。
赢灵在一旁为蒙恬上药,两个美眸通红,眼角还挂着泪迹。
“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
语气充满怜惜和责怪,刑不上大夫,他可是三军元帅,竟然命手下士卒把自己打成这样,整个背部都红肿,看到都心碎。
“没事,我皮粗肉厚,一百军棍对我来说不碍事。”
蒙恬笑着安慰赢灵,庆幸赢灵今日从河套赶来,没有看到自己刚被打完那刻,后背几乎被打烂。
他自己都没想到肉体的恢复能力这么强,韩丹还躺在病床,他却经过几日的调息,已无大碍,看来玄脉开启越多,对伤口恢复也越快。
蒙恬翻身下床,松了松筋骨,打算去看看韩丹。
他为韩丹安排了一座养伤的府邸,离太守府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此次出门并没有带太多的人,六个火骑卫加上赢灵,几人步行过去。
“蒙帅......”
见蒙恬前来看望自己,韩丹挣扎想起来,蒙恬上前一把拦住。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趴下好好休息。”
为何叫趴下,那是因为韩丹打的是屁股,不能仰睡,只能趴在榻上。
蒙恬又看了看他的伤势,伤口已经结痂,再过多几日便可下床,若要骑马,可能还需一个月才行。
“怪我吗?”
他轻声细语问道。
“不,属下不敢,蒙帅连自己都责罚了一百军棍,我这点委屈算什么,为了日后能严明军纪,我这顿打值得。”
韩丹咧嘴撕笑,本是凶恶的长相露出孩子般天真,这辈子除了蒙恬,他从不服别人,别说五十棍,蒙恬若让他死,韩丹也会毫不犹豫去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