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华和邵夭夭都注视着直播间,两个直播间都开着。
“江遇安把我的《崖》改高好多,一开始就高音了,不过竟然没有改崩,八成不是他自己改的。”邵夭夭分析了一句。
江遇安弹奏的《崖》跟任何版本都不一样,别的版本就算改动也会尽量保留原汁原味,那股风韵是不会改的。
江遇安这一版本,完全是为了钢琴高音服务,风韵已经变了,可依然动听。
这样的水平,绝非江遇安能做到的,怕是他老母亲帮忙改的。
“更加有意思了,楚大河的海螺全靠嘴唇来吹,没有事先固定曲谱,他要是功力不够,不懂变通,只能被钢琴打压了。”邵明华笑了一声,“若是把海螺换成高音二胡就好了。”
邵夭夭不说话,微微皱眉看着楚河,楚河该如何应付呢?他的个人实力究竟能不能支撑他跟钢琴斗呢?
直播间内,楚河轻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憋了一大口气,舌头嘴唇达到了完美的平衡,眼中也多了一丝斗志。
斗琴,正式开始。
“楚先生准备好了?要不要我换一首柔和的曲子?”江遇安还在温柔地笑。
而他的粉丝纷纷嘲讽楚河:垃圾海螺,卵用没有。
“你赶紧开始吧,墨迹!”苏慕烟不服,顶了江遇安一下。
江遇安莞尔:“小烟喵,你真可爱。”
他这个时候了还在撩妹,自以为胜券在握了。
楚河眯眼,吹了一下海螺:“你不先手我先手了?”
江遇安忙端坐:“开始吧。”
他当即先手,哪里肯让楚河先手。他的钢琴就是要带节奏的。
熟悉的高音节奏又响起了,压抑悲情的《崖》,变成了万马奔腾的激浪,一下子掌控了节奏。
楚河这次没有停滞了,手指按住几个螺孔,口中一股中气吹了进去。
他也在吹《崖》的前奏,要跟钢琴合拍。
然而,两种乐器天然的差距太大了,音色完全不同。加SH螺天生就不是斗士,这一发音,完全是被钢琴碾压的。
观众们当即感觉有点刺耳,钢琴很好听,但突然被海螺插了音,破坏了节奏。
“垃圾,难听死了!”
“早说了海螺不行,还想跟钢琴合奏?你海螺几块钱?安安的卡瓦依钢琴五十六万,你比得起吗!”
“别合奏了,我只想听安安独奏!”
江遇安的粉丝们跟野狗出笼似的,终于找到机会喷了。
苏慕烟气炸,不过忍住了,现在不能干扰楚河。
楚河不为所动,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耳畔只有琴声和海螺声。
两者不融洽,合奏的确难听。
楚河舌根动了动,手指松开,再次吹出几道气流。
这一下,刺耳的感觉竟是消失了。
楚河嘴边露出一丝笑意,节奏找到了,他开始融入江遇安的曲谱了,曲谱其实也就是他的了。
既然江遇安的谱子强势,那就让他强势,你强任你强,我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海螺的天然劣势,并非不可弥补,只要演奏者掌控好气流,徐徐图之就能稳住节奏。
这个徐徐图之其实就是让音,让钢琴的音。
你的谱子就是我的谱子,你随便弹,我跟着后头跟着弹,给你搭音,当你小弟。
不过几秒,让音完成,海螺声音已经融入钢琴声中,跟着江遇安的节奏走。
这一步极其艰难,非顶级大师办不到。
粉丝们没有喷了,不过开始得意了。
“你们听出了没有,钢琴牵着海螺走,这就对了,钢琴是王,海螺是臣。”
“安安好威猛,海螺只能瑟瑟发抖。”
“哈哈,楚大河的粉丝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叫嚣海螺吊打钢琴吗?”
“大家不要给安安抹黑,海螺配合得蛮好的。”
弹幕狂刷,安心听曲子的没有几个。
邵明华和邵夭夭是其中两个。
邵明华又抿了一口茶水,点头道:“厉害,楚大河以退为进,竟然这么快就融入钢琴谱子中了。”
“那还是楚大河输了,他沦为了配角。”邵夭夭皱了一下鼻子,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邵明华哈哈一乐:“未必,你仔细听,钢琴凶猛而短促,海螺辽阔而大气,在音域之中,后者才是王者。”
邵夭夭仔细一听,露出惊诧之色:“楚河好阴险,他在‘蚕食’钢琴音。”
没错,就是蚕食。
楚河此刻内心就仿佛大海,既有激昂的斗志,也有广阔的胸襟。
这形成了他坚韧的音域。
若是比喻的话,那就是他摆出了剑阵,岿然不动。而江遇安在剑阵中叽叽喳喳跳大神,炫耀自己多么厉害。
一分钟后,海螺之音越发幽远,狂风暴雨都压在了一片悬崖上。
观众们再次感觉到了别扭,刺耳的感觉又出现了。
楚河和江遇安的音色开始疏离。
但很奇怪的是,观众们觉得是钢琴疏离了海螺,而非海螺疏离了钢琴。
也就是说,钢琴过于凶猛,破坏了前一分钟的合奏意境。
江遇安手指微微发滞,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明明自己是领导者,为什么突然被海螺打压了?
以他的境界,根本理解不了斗琴之中的音域,这其中的内涵堪比武林高手比拼内功。
海螺之音如珠玉落盘,又似海浪拍岸,勾勒出了《崖》深沉的韵味。
这一刻,钢琴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江遇安额头滴汗,眼中疑惑更盛。他的音调多集中在第59键至第88键之间,这个区间是钢琴的高音区。
可起不到效果了,钢琴音调越高,反而显得越刺耳。
“难听死了,你能不能别弹了,我只想听海螺!”
“江遇安,你把你钢琴给我交了,吵死了!”
“你会弹个锤子的钢琴,噼里啪啦乱按,跟发羊癫疯一样!”
楚河的粉丝强势反攻,弹幕又疯狂了。
江遇安脸色涨红,他根本没有楚河的本事,可以做到无缝让音,既然无法让音,那只能越来越刺耳。
而且刺耳的是钢琴!
第三分钟,海螺之音几乎如同海上暴风雨,越发高昂,它也迈入了“高音区”。
楚河轻晃脑袋,跟午后躺在秋千上享受清风拂面一样。
“啪!”江遇安按下最后一个音键,嘴唇死死抿着,脸色难看之极。
海螺之音也同时停下,楚河胸膛松动,呼出一口浊气。
苏慕烟高兴得跳起来,小手拍个不停。
紫萝花园中,邵明华长笑一声:“这小伙子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海螺大师,他要是吹箫或者吹笛子,半分钟就能引导节奏,海螺还是太弱势了。”
旁边邵夭夭眼中异彩连连,她是音乐人,听斗琴跟普通人的感觉不一样。
普通人只会觉得牛逼,好听,但音乐人却能听出其中的细节。
楚河的无缝让音、以退为进、鸠占鹊巢,堪称经典斗琴技巧。
“这家伙太阴险了,江遇安被他玩得死死的。”邵夭夭叫了一句,为江遇安打抱不平似的。
邵明华乐道:“斗琴还有阴险这么个说法吗?”
“就有,等他来帝都,我也要跟他斗琴,我用唢呐吹死他,看他怎么阴险!”
“来自邵夭夭的愉悦值+500.”
邵夭夭盘算着计划,笑出了小酒窝。然后她不笑了,盯着楚河的直播间。
楚河放下了长香螺,而苏慕烟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兴冲冲跟粉丝互动:“谢谢大家支持我哥哥,支持援交……啊呸,支持小烟喵,爱你们哟,mua~”
“来自邵夭夭的愉悦值-200.”
楚河一头问号,女人,你变心变得有丶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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