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骆涯与曲红莲两人很默契的放缓了脚步,走在这位走路瘸脚的汉子两边。他们既没有走快一步,也没有走慢一步,刚刚好是三人并行。若是叫不知情人见了,倒真相是儿女在陪着腿脚不便的老父亲散步。
不过,在角鹰山上除了后峰那片禁区之外,几乎没人不认识三人之中的那两名男子,至于那位女子,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是教主的义女。
在走进府邸大门之前,孙骆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风雪很大,没有变弱的兆头。
腊月底,年关将至,按照往年惯例,在这几天九州一十二坛的坛主都会派人送些贡品过来。只不过今年年底的雪势骤然变强,估摸着那些人应该在路上被风雪耽搁了。
这十二座分坛里,除却毒影分坛以外的十一座分坛,今年都要按照惯例上贡。
几个月前,鄂州内发生的惨剧很快就在江湖中传播开来。许多正道人士,在得知鄂州的魔教弟子全部死绝之后,哪个正道人士的心里不拍手叫好?
即便是西域人士,跨国杀了他们的大唐袍泽,可他们这些正道人士对此完全不去在意。只当是这些西域武夫,替他们中原为民除害了。
至于魔教中人,倒是对毒影分坛以及坛下所有教众的凄惨遭遇,感到不幸。更是在他们的教主发话说要重建毒影分坛时,他们这十一座分坛表现出了魔教弟子极强的粘合力。
几乎每座分坛及其坛下的教中弟子,只要是在药石方面有很高天分的魔教弟子,都被他们送到了鄂州,为自家教主重建毒影分坛贡献出了一份力。
正因为毒影分坛现在处于极其孱弱的时期,所以魔教教主特地下令,说是今年毒影分坛可以免除纳贡,得以休养生息一年。
这些事在一旬之前孙骆涯还在摘星阁上练刀时,听那位捧着酒坛子看着他练刀的耄耋老人提起过,说是大唐王朝境内的九州一十二坛,少一座分坛都不行。其中缘由,这位让孙骆涯抄录完了高手名单的料事斎斎主,并没有详细提及。
老爷子除了聊一些过完年,他那位小孙女不仅长大了一岁,肯定又要长得愈发水灵了,有空一定要替孙骆涯引见引见。还有就是长吁短叹,无聊到喝酒解闷,若是见了这个孙小子练就的刀法到了微妙之处,也会由衷地赞叹几句。
孙骆涯回想起前些日子在摘星阁上的时光,忽然觉着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就到年关了,回想起之前那位气质出尘的女子,也已离开摘星阁有半年多了吧?不知道他托人送去的百家剑谱以及上等的内功心法,她有没有收到。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有没有攻克历代掌门的难关,另辟蹊径,开创出全新的剑招剑式。
突然的,孙骆涯莫名有些期待起来,他想着,来年下山的时候一定去荆州地界逛逛,顺便再去她的天清峰瞧瞧。
孙骆涯刚抬脚跨进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肖汉那急迫的叫喊声。
听他喊自几的尊称,孙骆涯顿了顿脚步,回转过身子,看向他,问道:“傻大个,什么事这么急?”
肖汉跑到近前,满头大汗,也不见他抬起衣袖如何去擦额前的汗液,就听他说道:“少主,坛口那边出事了!”
孙骆涯扭头看向一同停下步来的老爹和义妹,却听那位身披黑色貂裘大氅的胖硕男子出声道:“坛口那边出事,你不找人去坛口那边帮忙,来找少主做什么?”
肖汉抬头看了自家教主一眼,然后很快低下头,抱拳恭声道:“回禀教主,那位闹事之人指名道姓的说是要见魔教少主唐王孙。”
孙骆涯皱眉道:“找我的?”
肖汉抬起头,点头道:“是的。他指明说要见少主。还说他是从大宋王朝来的,说他也是什么什么山的魔教少主,要与少主您切磋武艺。”
孙骆涯自忖片刻,道:“听你说坛口出事了,那个人对我们的人动手了?”
肖汉摇摇头,说:“这倒没有。那个人从山脚上来的时候,就跟我们的人说了,说是要见你。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坛口的大门前,说是什么见不到你就不下山,还说什么今天他就算是冻死在这里,也绝不离开门前一步。”
曲红莲掩嘴轻笑道:“呵呵,这是打哪来的无赖货色?”
肖汉没有答话,始终看着自家少主,等他发话。
孙骆涯想了想,觉着这个人既然没有对他们的人动手,那应该不是仇家之类的人,而且听肖汉这么说,看这个人的架势,倒有点委曲求全的意思。
想通了这一点,孙骆涯就再一次地看向自家老爹,想听听他的看法。
孙希平点了点头,道:“去看看也无妨,不过小心些,不要与他近身。”
孙骆涯挑眉道:“你不一起去看看?”
孙希平摇摇头,道:“不了。如今的你,只要在角鹰山上小心些,没那么容易死。”
孙骆涯点头。
然后,他就见曲红莲陪着自家老爹进了府邸的大门。
孙骆涯收回视线,对肖汉说道:“走,去瞧瞧。”
肖汉嗯了一声,转身欲走。
孙骆涯赶紧喝止道:“等下!你去马厩里牵两匹马来,跑来跑去累不累?”
肖汉挠挠头,两米多高的魁梧汉子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起脸来。
“去吧去吧,赶紧的。”孙骆涯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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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角鹰山半山腰魔教总坛的坛口处,那扇乌铁大门之前,有一位蓑笠汉子,盘膝坐在冰寒的霜雪地上,身旁立着一根长达七尺七寸的乌铁长棍,于风雪中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风雪飘摇,吹动着蓑衣上的蓑草向上掀起,鹅毛大的霜雪更是将这位男子的斗笠与蓑衣全部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衣。
这位先前还在扬州城门那里称自己是来自西域的武人,如今却又说自己是来自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的男子,冷不防地在原地打了个喷嚏,他吸溜着垂滴在嘴唇上的鼻涕,双手交叉抱着臂膀,浑身打颤道:“我杨元修就算是冻死,也绝对不离开这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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