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鹰山的山顶魔教总坛所在的位置,其实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城镇。进入这座城镇之前,道路中央还立着一块石质牌坊,牌坊无匾额,也无提字,长度刚好将道路横跨,高度却有十三四米高,要想进入城镇,就不得不过这块牌坊。
魔教总坛的城镇都有明确的划分,哪一片区域是做什么的,归谁管理;哪一些地方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划作禁区;哪一些地方是总坛弟子的休息区、练功区,哪一些地方又是坛内长老的,又有哪些地方是属于死士才能自由出入的地方……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马车在两骑的护送下,驶过牌坊,正式进入魔教总坛。子兔与辰兔二人将马车护送到了总坛城镇的最里边,一直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她们这才拉紧缰绳,停马驻足。
城镇之中有府邸。
曲红莲放下窗帘,看了眼那位从闭目养神,缓缓睁开眼的男子。
这位员外郎打扮,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貂裘的男子,睁开眼道:“先进府吧。”
徐思雨掀开车帘。
孙希平率先钻出车厢,其次是徐思雨。
曲红莲无奈,只好自己掀起帘子走出。
出了帘子,她发现子兔和辰兔连同那两匹马驹一同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自行离去了。
她在魔教中的地位有些特殊。
名义上是赣州业火分坛的圣姑,更是业火分坛下红莲教的教主;但她的圣姑这个身份,却是在一十二座分坛里全部通用的。她的圣姑身份,实际上就是代表着魔教总坛的意思。
魔教之中,原本也不会有圣姑这个身份,只不过当初魔教少主被人打断脊梁骨以及下丹田,且体内经脉紊乱,无法继续习武。
若让残废之躯的魔教少主替魔教教主监察九州一十二坛,那肯定是极为不妥的一件事,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正道弟子手中。或是成为某些人布局的棋子。
这是魔教教主孙希平不想见到的,于是魔教之中,除了魔教少主能代表魔教教主之外,还多了一个“魔教圣姑”的身份。
虽然如此,但是魔教圣姑与魔教少主两个人却是一次正面都没见过。
魔教圣姑的身份,是在魔教少主孙骆涯被当今老唐王李芝高,和镇国太平公主李玉婵带去京城之后才有的。
那时候的孙骆涯才不过四岁,到了京城之后,常年便与他的小姨太平公主在一起,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不过自从被孙希平接回了角鹰山后,他除了练字还在坚持之外,其余的都荒废了。
一是没那个心思。二是回到角鹰山之后,就没人敢管他,孙希平更像是欠了他几辈子债的奴仆一样,一天到晚点头哈腰。即便是被他拿着扫帚或是擀面杖追着打了十几条街也都绝不还手。这样宠溺的后果,只会让当时的小骆涯更加嚣张跋扈之外,不见得会有半点好。
比起当时无法无天做事一点都不可理喻的魔教少主来说,魔教总坛的一些事物,就更加需要一位身份特殊的代表人物了。当时曲红莲的年纪与孙骆涯相仿,但是她年幼丧父丧母,使她的心智远超同龄人,早早就有了成年男子才会有的持重心性。
这一点,也正是孙希平所看重的。所以,那时候江湖上就有了魔教圣姑的名号。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作为魔教圣姑的曲红莲,一般只会在接到了魔教教主的密信后,才会动身离开赣州的业火分坛,前往九州各处。
而且在她还小的时候,孙希平派遣给她的任务只不过是前往九州其余的魔教分坛而已,与江湖名门正派有关的事宜,孙希平还真不敢让这样一个小丫头去面对。
正道与魔教不一样,魔教中人会忌惮魔教教主,而正道中人却不会,他们巴不得断掉魔教教主的一条左膀右臂,以此削弱他在江湖中的势力。
曲红莲在下了马车后,还抬头好好看望了一遍四周。若真要说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魔教的总坛。以前与魔教教主多是用书信来往,况且扬州与赣州并不近,需要横跨一个州界才能到达。
如果孙希平每次有事找她,让他赶往赣州,或是让曲红莲赶来扬州,都是极为不方便的事。
而且,孙希平也不能让年幼的曲红莲移居至角鹰山上来,虽然这样子商讨事宜会比较方便,但是同样的,年纪轻轻的曲红莲,可能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就更容易会被正道中人给盯上。
这也不是孙希平想要见到的,所以书信往来是最方便,也是最能保护曲红莲性命安危的最稳妥的方法。
这时候,孙希平的声音突然响起,“涯儿,你先带徐姑娘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和红莲还有事要谈……对了,你别忘了去摘星阁看看万老,老人家在咱们角鹰山呆了那么久,也不容易。”
孙骆涯点点头,然后就领着徐思雨率先进入府邸。
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向左也就自觉地驱策马车前往城里的独立马厩安顿马车了。
孙希平看了眼曲红莲,招呼道:“走吧,我们进去说。”
曲红莲点点头,跟随这位义父进了府邸。
江湖上曾有传言,说魔教圣姑是魔教教主孙希平与别的女人生的,实则不然。
她只不过是孙希平认得义女而已。
进了府邸,徐思雨一如在车厢里一样,一路沉默。
孙骆涯走在前头,也不觉着两人一前一后这样静默无声地走着,有什么不妥。
他领着徐思雨来到一座小院里,院子很干净,没有落叶灰尘之类的脏物,想来是有人时常在打扫。孙骆涯驻足,回转过身,道:“徐姑娘就在这里歇着吧,我会安排一些丫鬟过来的,你且安心住着,有事吩咐丫鬟即可。”
“思雨先行谢过少主。”说罢,徐思雨就朝面前这位男子施了个万福。
见到此景,孙骆涯的心里微微讶异,不过他尽量克制住心底的这份情绪,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你多休息。”说完,他就不再停留,抬脚离开。
离开了小院,孙骆涯平淡的脸上悄悄浮现出一抹凝重。
先前心里的讶异,已经让孙骆涯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个叫做徐思雨的女人,之所以变化会这么大,肯定是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点,从她的称呼上就能听出来。
先前他在山脚下救了这家父女的时候,他一口否认自己是魔教少主的事实,而且当时的徐思雨是以江湖人的身份对他抱拳行的礼。由此看来,当时他的身份的确没有暴露。
之后,在扬州城里,他又将这对父女救了下来。当时的徐思雨,可是一脸的恶相,说要吃他的肉、喝它的血,如果她当时知道自己就是魔教少主,决然不会这么说。她也没胆说。
可事后,自从这个女人从他老爹的车厢里出来,整个人的态度就变了。
而且她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个贵族家里的仆人婢女,在服侍自家的老爷,处处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孙骆涯黑着脸,前往自己的院子。在他想来,要么是孙希平直接告诉了徐思雨,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要么就是她自己猜到的。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孙骆涯只觉着这个叫做徐思雨的女人,很恶心。
她一开始就像一条疯了的狗,到处咬人,等到快要饿死的时候,被一个富商随手丢弃的鸡腿给救了一命,然后这条狗就像是看到了无数的鸡腿一样,跟在这位富商的身后,一心只想着这位富商能够多丢几根鸡腿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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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那位身穿皮革劲装的女子,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道:“你可真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