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一抬,并指如刀的同时身形一侧,便见当先那人出拳如枪本是朝自己胸膛刺来的拳头堪堪擦身而过,劲力之大速度之快,竟然如同利器划过一般,将他胸膛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珠霎时飞洒。
但,也只是这一击的机会。孟秋水双眼一狞,嘶,本是稚嫩的面孔竟是显出一种鹰视狼顾之相,择人而噬。他右手自下而上,穿过对方大开的空门,是直刺那人咽喉软骨。
像是被孟秋水如此决绝狠辣的一面所惊,那少年左手一曲便要挡在自己的咽喉前。
但他却快不过孟秋水诡异的速度,还是稍晚了一步,只见孟秋水的手在触碰到他咽喉瞬间五指一张一曲,已是如爪,抓住了他的咽喉。
而同时。
孟秋水耳边也传来一道鼓荡耳膜的劲风声,有鞭腿直奔自己太阳穴而来,力道之大令空气都呜咽生响。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子一扭,肩头一斜,便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鞭腿已轰然落在了自己的左肩。
他顿时一个趔趄,与身前的那人瞬间分开,更是同时左右双臂齐抬挡住了第三人的攻击,二者一触即分。
只不过,那个被他握住咽喉的人再也没有起来,而是爬在地上紧扼着喉咙。
随手扔掉了手中一块血肉模糊的软肉,孟秋水甩了甩自己的双臂,他看着那欲再攻来的两人,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不远处剩下的三个。
“你们,还要杀我?”
所有人都是蓬头垢面,看不清模样。
所谓的伙伴,在生死面前,在这里,当真不值一提,唯一起到的效果,也只不过是活的稍久一点而已。
场中情况已无需多言,立时再转。
三对三。
一切结束的很快。
差不多也就二十来个呼吸,屋内,便又倒下了三人。
孟秋水静静的看着脚下正捂着自己双眼不停哀嚎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多多少少露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然后,一脚踢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惨叫便戛然而止。
对面,最后的两人此刻已不需多言,二人相视一眼便围了过来,平日里不曾察觉,那想到这个记忆中一直安静沉默的少年出手竟是如此阴狠毒辣。
看着地上那两颗沾满泥土的眼珠子,他们心里已然生惧,是不寒而栗。
……
半盏茶后,铁门开了。
一口分不清是嚼烂的肉,还是浓稠的血吐在了地上。
稚嫩的面孔已肿胀成猪头,褴褛的衣服亦成破布,最致命的,是小腹上一处像是婴儿嘴巴般的伤口,粉嫩的红肉向外翻卷着,血液冒个不停。
闭眼深吸了口气,孟秋水头一次觉得这里的空气并不是那么肮脏,活下来的,还是自己。
脱力加之重伤,撑着走了出来便已近乎耗尽了他最后的余力。
倒下的身体“嘭”的撞在了地面上。
等再醒来,他已身处在一个稍干净的屋子,身上的伤口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处理。
房间里,除他之外,还有其他三个少年,其中一个稍大点的,看样子正在给另外两人处理着伤口。
而自己的伤口,似乎也是此人包扎的。
嘴唇张了几张,孟秋水想要说的话却始终是没有出口,像是早已忘记了如何去说那两个字。
“醒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那个声音很低沉,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稳重。
“一天?”
孟秋水皱眉。
“还没结束吗?”
那人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只是证明了你有成为锦衣卫的资格,我们还差实力,想来,明天我们就要开始接触吐纳之法了。”
孟秋水沉默之余便已了然。
……
终于,他们开始真正全面性的去接触杀人的手段和方法,毒杀,诱杀,暗杀,诸如此类。
而所谓的“吐纳术”,也只不过是简单的运力和用力的法门,通过调整自己的气息,以此来完美的控制自己,凝聚所有分散的力量,拧为一股,化为己用。
若是往日一刀只有十斤的力道,那么凭着那一口气,便可能会爆发出数十斤乃至上百斤的力道。
而他们,也终于有机会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自己的兵器。
要杀人,工具自然需得顺手,那些人也绝不会吝啬于此。
而孟秋水选的兵器,乃是一奇门之兵。
奇兵长有四尺四,同体如一,似是软剑,却又如刃鞭,就好像一条吐信的毒蛇。蛇身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着一个微凸的圆滑棱角,可碎骨裂石,尖端则是分出三个尖锐的棱角,像是剑尖,却多了一刃,所造成的伤口皆是溃烂,无法愈合。
据说这是上一代“锦衣卫”指挥使杀了个横行江湖的穷凶极恶之徒所得,如今,倒是施舍给了他。
提在手中,远远看去,更像是一截软鞭,差不多两指宽,乃是由一百零八节百炼精钢衔接而成。
平时可缠于手臂之上,或可掩于衣袍中。劲力灌注之下便可抖其为剑,通体如一,驱使间亦可凭劲力使其软硬兼备,令人防不胜防,杀人无形。
也唯有他选的奇门,剩下的三人全都选择了刀。
不过半月的言传,新的厮杀便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江湖上的武夫。
怜悯,在这里从来都是奢侈的。
他们,只有杀了那些武夫才能活,而那些武夫也得到了承诺,杀了他们,自己便能活。
生死之间,他们得到的“吐纳术”在不停的熟悉着,从生疏,到变成习惯,再到融入骨子里。
这其中,有刀口舔血的马贼匪寇,也有名震一方的刀客,剑客。谁又会想到,那些个被人像死狗般拖出去的破碎尸体,曾是叱咤武林的高手。
抖了抖手上的兵器,粘稠的血分不清是迸溅的脑浆还是碎开的内脏,如雨点般落向了地面,发出着蚊虫般的微鸣。
那倒在地上挣扎的人,眼中还露着乞求的光。
孟秋水缓缓走了过去,临近一步,右脚落地的瞬间,他浑身肌肉一紧,一股力道顿时借地面而生,从足底朝他的右臂涌去,这一刻,他浑身所有的肌肉都在颤动,就如同一股莫名而起的波浪,自下而上。
感染着他,和他的兵器。
手中兵器倏然如一条激射出去的毒蛇,本来弯曲的身子瞬间绷得笔直,抖鞭为剑。
“噗!”
尖端直直没入那人的头颅,红的白的立时洒了一地。
又一个。
孟秋水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因为也许他只要露出一丁点的犹豫或是迟疑,便可能会被那窥视的人打的遍体鳞伤。又也许,会因为那一丝可怜的仁慈,被倒在地上的人一刀捅死。
而杀死他,无论是对生不如死的他,或是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本来就没有选择。
手腕一转,本是笔直的剑身立时散开,如盘旋的毒蛇,又化作了刃鞭缩回孟秋水的袍袖中,绕上了他的手臂。
夜晚,他们依旧不能安心休息,或者说随时都要保持警惕之心,因为,很有可能那些人会为了一时的心情派人来刺杀他们,美名其曰,试探。
而那些刺杀者如果可以杀了他们,便能取而代之。
看似闭目的孟秋水,手中陡然有黑影扭动着冲向某处黑暗的角落,而后,便是一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的闷哼。
他们,都是与孟秋水差不多大的年纪。
此时咽喉却被那刃鞭穿了个通透,并未当场毙命,而是因剧痛和窒息挣扎了片刻,就好似被斩断的蚯蚓,来回的翻滚着。
“噗!”
抽出的兵器撕扯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同时带出一蓬血花。
孟秋水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最快的结束他的痛苦。
……
……
随着死亡的督促,他们的“杀人技”开始和“吐纳术”有了融合,然后诞生出了各自不同的风格。
与另外三个人的杀人手法不同,他们走的路子全是刚猛与技巧并重,而孟秋水的路子,则是奇诡与速度的结合,眼里只有对方的死穴,从不愿意浪费时间,往往都是一击毙命。
如此又是数年的时间,无数性命尸骨的堆积下,终于,随着身上那多出来的刺青,他们有了各自的名字。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而他,叫“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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