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此处替林家管佃户、收租子的庄头名叫夏新正,过去也是个狗仗人势的家伙,庄户们都受过他的欺负,被打倒以后,农民们分了他家里的浮财,还将他抓起来游街示众,恨他的庄民们趁机把他狠打了几顿,要不是因为官府只抓首恶,禁止庄户们闹出人命,说不定他连小命都没了。这夏新正吃了教训以后,近段时间十分的老实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夹着尾巴做人。
这天夜里,夏新正家里的院门忽然被人踹开了,把他吓的一激灵,唯恐是泥腿子们又要找他事了。一骨碌爬起来,却发现林家的三郎、四郎两位少东家站在面前。
“东家,你们可来了啊”夏新正半真半假的一口大哭了出来,细述庄户们如何悖逆,如何不把林家人放在眼里。
林世杰对这些造他了家反的庄户们恨之入骨,本来就有报复的想法。在夏新正的带领下,先把庄户们选出的甲长夏新安抓起来绑在了庄子中央的大樟树下。
这庄子里百余户人家,大部分姓夏,排起来都算得上本家,但除了夏新正依靠给林家当狗过的威风,其余上百户都是贫苦佃户。夏新安与夏新正也是五服以内的房门兄弟,但各为其主,立场已经完全相反,而且水火不容了。
主子回来以后,夏新正又重新抖了起来,对绑在树上的夏新安上去先就打了几个巴掌,以解这一月来受的恶气。
“呸,你这条狗!”
“哟嗬嗬!三爷、四爷面前,你还敢嘴硬!”
“哼!姓林的,我看你们已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这话说到了在场林家人的痛处,林世雄恼羞成怒,拔出短刀,一刀扎进夏新安的胳膊。
“那我就先弄死你!”
夏新安痛叫几声,骂不绝口,林世雄越发着恼,将短刀捅进他嘴里一阵乱搅,可怜这老汉夏新安,被割的血流如注,兀自愤愤有声,不肯屈服,全身受创十余处,才睁着眼睛死去。
整个庄子几百口人都在睡梦中被惊醒,如狼似虎的林家家丁将他们一个个都驱赶到庄子中的打谷场上。
看到大樟树下惨死的甲长夏新安,很多人失声哭了出来。仿佛过去噩梦一下子又都回来了。
没错,他林老三、林老四都回来了。
闹哄哄的人群里,一个家丁跑出来向两位主子悄悄报告了什么。
“拉上来!”林世杰恨恨的命令道。
几个被打的鲜血淋漓的庄民被拖了上来。
事情的缘由是这几个庄民拿着梭标袭击了两名破门而入的林家家丁,所以被当成杀鸡儆猴的典型抓起来了。
庄子里有很多年轻人参加了志愿材勇,跟着官军攻打土豪们的坞堡去了,剩下的青壮们也有一些在家里自备了梭标,现在这种情况也正是奋起反抗的时候。
“土匪!强盗”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庄民忍不住怒骂林家人的暴行。
林世杰睨着眼,冷哼一声。
“这!是林家的产业!今天,我就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他指着站立的地面,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畜生!”
“恶贼!”
“等张青天派兵来,该把你千刀万剐!”
大樟树下夏新安和地上那些被折磨致死的男人们都是在场庄民们的父亲、儿子、丈夫、兄弟
女人们痛哭着,男人们怒骂着,与阻拦的林家家丁们扭打在一起。
林世杰杀心顿起,来这个庄子,必须要见见血,不杀几个泥腿子心里不可能痛快。如果他们屈服求饶了倒好,还敢反抗,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杀光,都杀光!不是都长本事了吗?看你们还能再翻天!
林世杰用力一挥手,家丁们刀枪弓弩齐下,向手无寸铁的庄户们冷酷的砍去,男人们无一例外的被斩杀在地。女人们都被驱赶到一个空置的大谷仓,几百个家丁轮番着发泄了兽欲,然后一把火将谷仓烧成了灰烬
距离岭下庄不到二十里的狮虎山隘口是出境的必经之路,官兵就在当道建了哨卡,盘查过路人员。
于此处把守的是德化县尉李著,率领民团弓手一百五十多名,还有八十多名志愿材勇和十来个正军老兵,老兵的头领是个临时提拔的都将,叫做陈佐。
天色近午时,从东南方向的官道上跑来两个庄户打扮的人,没到哨卡前就大声的呼喊着“官爷救命!救命啊!”
李著疑惑的放两人近前来问,其中一人自称是岭下庄的甲长夏新安,另一人叫做夏新正,是同一庄子里的堂兄弟。赶到狮虎山隘口来举报说德化林家的两个坏崽子林世雄和林世杰,两人正带了一帮恶家丁窜到岭下庄为非作歹呢。两人逃出来报信,想请隘口上的官军去围剿这帮恶贼。
“果是林家的老三、老四?”李著确认道。
“没错,老汉我见过那两个恶少,不会瞧错!据说是林家坞堡被官军打破了,他们一路流窜作案来着!”那自称夏新安的“甲长”回答道。
“这伙人有多少?”
“三四十个吧,带头的十来个人骑马,凶的很,一来就让我们供吃供喝,稍有不从就打就杀,还望官爷救救我们”
“三四十个”李著摸着小胡子想了想,自己这隘口上有两百多人,带一部出去,先剿了这伙流窜犯,应当也不会误事。区区几十个丧家之犬,派手下这一百多团练弓手就绰绰有余了。而且林家的两个儿子可都是大鱼,要是能被自己逮住了,那可不就是大功一件吗?前头的主攻轮不上,后面能捡一点功劳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些,李著暗暗窃喜,当即找到陈佐,将隘口的防御全交代给他,带领本部团练弓手就动身去剿灭这“一小股”散兵游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