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声言其罪 鸣鼓伐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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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万人的大阵很厚实,林世雄带领的千把号人冲的虽猛,却也一时没法溃围而过。

    带领志愿材勇的老兵们成为了中坚力量,一个个拼死顶在队伍最前面,材勇们受到激发,也跟着手持梭标向前拱,愣是把趋于混乱的大阵稳了下来。

    刀敌蒙的中军旗号挥舞,指挥全军收缩,自己率领三百老卒迅速往敌军方向推进,逐渐对凹进阵中的林家家丁们形成包围之势。林家家丁们的那一股子气势也渐渐落了下来,官军毕竟人多,阵列僵持着往回反推,林世雄一时没法得手,也担心继续深入会陷入重围,便反攻为守,动作缓了下来。他已经看到坞堡内源源不断涌出来的人马,预备与援兵汇合之后再重新发动攻势。

    战局变化的同时,在官军大阵的两翼,二百骑兵收到了中军传出的旗号,快速包抄过来。

    骑兵都将赵奋眼中冒火,恨透了林家的恶霸,战场上他不由得想起刘三木、余诚等一大批为了掩护他而牺牲的好兄弟,还有赤水铁场无辜枉死的成百上千的工友们,这血海深仇他不能不报。所以哪怕回城报信一路疲惫,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主动请缨要来参与攻打这一切罪恶的策源地,林家坞堡。

    “呔!就你会连珠箭!”赵奋正看到林世雄连发几箭,射中了几名材勇,甚是嚣张跋扈。

    怒发冲冠,大骂一声,赵奋一夹马腹就往前窜了出去,迎面兜上掠阵而过的林家骑手,嘣嘣嘣弓弦连响,闪电般的三箭,立时就有三员敌骑应声落马,林家骑手们纷纷大骇,眼睁睁看他逼近数十步后从容不迫的控马折返,十几人弯弓回射都被他轻易避过。

    相比起来,林世雄射的是原地站立的步卒,纵然连发连中也不足为奇,可以算得上骑射优良而已。赵奋却是在奔驰的马背上连毙敌骑,射的是活动目标,还能在上百敌骑前全身而退,武艺胆略可见一斑。

    骑手们是林家的宝贝疙瘩,毕竟南方的马匹无比金贵,他们不可一世惯了,一向来只有他们欺负人,没有被欺负过,这下子深受打击。林世雄岂肯服输,将弓拉的全满,狠狠一箭射出。但被赵奋辨出风声,一个镫里藏身灵活的避过,瞬间也搭箭在手,回头只是打眼一瞄,挽弓背射,利箭离弦疾出,正中林世雄的胸口。

    “呃啊!”林世雄不由惊叫出口,还好身上铁甲是自家所产的精铁打造,防护严密,箭头打中护心镜,稍微一偏,牢牢的嵌进甲叶之间。林世雄胸口隐隐作痛,虽只擦破点皮肉,却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坞堡上的林家人都大惊失色,官军们则振奋不已,此消彼长,士气倒转了过来。

    林世雄应变的不慢,指挥骑兵徐徐回撤,步兵们也潮水一般往后退却。坞堡下,林世武已经带着两三千人集结完毕,抓紧过来支援,两相会合,再重振旗鼓。

    赵奋领着二百轻骑衔尾追射了一阵,林家家丁留下一地尾巴,百十个人倒在地上哀嚎。

    对阵第一局,双方似乎不分胜负,志愿材勇们死伤的要多一点,但成功扛住了敌人步骑最凶猛的首轮攻击,士气得以稳定下来。并且在己方骑兵的及时配合下逆转了局面,迫使林家家丁不得不退却。

    “嘟嘟”大阵中号声响起,令旗翻飞,抓紧时间调整队伍,赵奋的人马也适可而止,轻骑兵适合威慑、追击,却不适合攻坚,仍旧往两翼集齐。

    “咚咚咚咚咚咚”,随着均匀有节奏的鼓声,大阵中心散开一条通道,一队铳兵肩扛着黑黝黝的制式火铳整齐的小跑出阵,就在大阵最前方排成三排横列。

    终于轮到火器出场了。

    说起来刚刚这一场接触战指挥的不算太漂亮,毕竟刀敌蒙也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马,尤其还都是以新兵为主的志愿材勇,难免不太顺畅。实事求是的说,身为旅帅的刀敌蒙目前可以算一员勇将,敢打敢冲,却与合格的统帅尚有距离,还需要历练。比如刚才的布阵,就不应该将最犀利的铳兵放在后面,他大约习惯了指挥刀盾兵,总是把步卒放在第一线,组成坚实的肉墙。但志愿材勇不比精锐的正军刀牌手,防线十分脆弱,险些在林家兵丁们猛烈的攻击下被冲破。

    尽管在骑兵的优异表现和志愿材勇的奋力坚持下化险为夷,但刀敌蒙的部下还是吃了不小的亏,尤其是志愿材勇们在那短暂的混乱中死伤惨重,担架队趁着作战间隙匆匆抬下去上百号伤亡的战士。

    刀敌蒙暗自心痛,也及时意识到问题所在,将阵型做了调整,首先就是把铳兵调到了最前沿。

    这一次,林世雄与林世武合兵一处,统领坞堡中的主力兵马共四千多人,整顿之后再次发动攻击。

    吸取了头一阵的教训,林氏两兄弟决定稳中求胜,他们自认为摸清了官军的特点,步兵孱弱,但骑兵灵活善射,所以打算采取中间突破两侧压制的办法。

    首先,集中所有重甲,让一百四十多骑兵全副披挂,分成左右两路,都装备弯刀和骑枪,用来对付官军的轻骑,主要就是用重装冲锋将轻骑赶散了,随后可以顺势包抄官军的两翼,官军缺少厚盾长枪,肯定挡不住重骑兵的冲撞。

    其次,将剩下的几百副甲胄全都装备给最精悍的步卒,给他们许以厚利重赏,列于最前沿作为冲阵的尖刀,猛插过去,一贯到底。

    “擂鼓!”

    林培德嘶哑着嗓音,命令城头擂鼓助战。一名壮硕的家丁脱了衣服,赤膊上前,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在这寒冷的初春冒出腾腾的热气,隆隆隆擂响了牛皮大鼓。

    对于林培德而言,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关乎他自己以及整个家族的存亡,若能够打破今日的重围,他决定趁势打出去,联络各大豪族,把官军各个击破,彻底将泉州掀个底朝天。

    昨日老四来报告说,矿丁们准备勾结官军作乱,他已经预感到暴风雨要来了。已经派人去联系各家,并向北朝求救。只是是官军来的太快,或许是得到消息提前发动了,使得各大家无法串联,全被困在坞堡之中。

    这新知州好大手笔啊,真要把他们这些本地土豪连根拔起吗?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狼子野心,所图不小啊!

    林培德心里剧烈的活动着,他已经七十岁了,身着几十斤重的铁甲,端坐门楼之上,即便不能跨马横刀亲自上阵,但出息的儿子们可以替他打出林家的声威。

    张镝,这位新知州的名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孺子,让老夫来教教你如何做人!

    林培德恨恨的,又不无得意的想着,七十岁了,老当益壮,大有可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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