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令去,各部严肃军纪,有横行不法者,一律严惩!”点集兵马之时,刘十九派人往各部严词申明纪律,勒令全军必须在限期内前来集合,有违背的必将当众惩治。自大败归来,部下军纪是越来越差了,撤兵前夕,务必要整肃一番,否则开出城去就说不定作鸟兽散了。
军情紧急,前方又来急报,建德府的元军已分兵攻下兰溪县西北五十里的寿昌县,前锋迫近县北,距离县城已不到半日路程。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军令已经下达,集合了兵马就可往东门开出,去往婺州与知州章堉的部队汇合。
三通鼓毕,前来汇聚的兵马还是稀稀拉拉,几乎还有半数未到,刘十九的脸色很不好,这些兵痞就是在当众打他的脸,不过法不责众,强龙难压地头蛇,一肚子气也只能先忍着。又加了三通鼓,原定辰时集合,足足晚了半个时辰,日上三竿才勉勉强强到的差不多了。各部点数慢慢吞吞,老虎都已经到脚后跟了还在浪费时间。
正要下令开拔,城内某个坊巷里又跑出两个兵痞,就从刘十九所站的将台前抄近路往队列里跑去,简直目中无人,当自己是来赶集的了。
“站住!什么人?”刘十九气不打一处来,怒喝一声。
“禀将军,俺们要归队,嘿嘿!”这两人嬉皮笑脸,混不当一回事,站在那里也没站样,衣冠不整,还带着酒气。
“军容不整,约期不至,明犯军法,按军律,罪当如何!?”刘十九的手狠狠向下一挥,几名亲兵就将那两个兵痞押了上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拖下去砍了!”
听到真的要杀,两个兵痞顿时慌了,连声求救,一个喊得是“姐夫救命”,另一个喊得是“表哥救我”。
果然,队伍中有两人急匆匆的循声出列,对刘十九拱手齐声道:“圣使息怒,这二人是我赤松堂部下,因愚蠢无知犯了军法,我等必严加管束,还望圣使饶恕这一次!”开口的是圣公弥勒会在婺州的一个大香堂赤松堂的两名首领,一名是分堂使者程小眼,另一名则是黑巾力士蛤蟆张。那犯事的两人,一个是程小眼的小舅子,一个是蛤蟆张的表弟,看来是有所倚仗,才敢如此目无法纪。
“本将早有言在先,军法无情,休要多说!”刘十九黑下脸,这次是非要杀人明纪不可。
“且满且慢!有话好商量,我等率赤松堂三百义士追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圣使三思”赤松堂人多势众,这话里名是求饶,其实是讨价还价。
刘十九怒不可遏,喝道:“将这两个阻挠军法之人一并拿下!”
“圣使息怒,程使者和张力士都是军中干将,还望圣使准予他们将功折罪”见刘十九要将两位首领一并惩罚,几个罗汉、护法都出来求情。
“特派员,程、张二人若杀,恐赤松堂几百人都要乱了,不如暂且记下。”刘十九身边亲兵也来陈说利害。
“明犯军纪者,立斩不赦!程小眼、蛤蟆张管教无方,一样有罪,重打二十军棍!”刘十九语气不容置疑,处置也还适当,没人有理由再为那几个倒霉鬼开脱。
杀二人,打二人,军中为之一肃,这些吊儿郎当的邪教分子和地痞流氓至少还是怕死的。兵痞们缩了脖子,冒着烈日也不敢再出多少怨言,开出东门的时候还算有一点队列的样子。
不过刘十九没注意到的是,正当他指挥队伍撤出兰溪县城时,刚挨了打的那两个头目却无比怨愤的在背地里诅咒他。
程小眼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的目光,怨毒的盯着刘十九的方向扫了一眼。蛤蟆张的麻子脸更显扭曲丑陋了,每一颗麻子都散发着恨意。赤松堂的会众们也有些蠢蠢欲动,他们多是亲戚邻里组成,差不多就是程、张两名首领的私属,这个时候抱团起来,暗地里就是不稳定因素。可见刘十九还是心慈手软了一点,难得用一次霹雳手段还没有做干净,留下了隐患。或者说,是他性格上的弱点,让他缺少了一点驭下的手段。
刘十九并不清楚手下人的算计,也没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还正庆幸自己终于赶在元军大部队攻打兰溪之前将三千兵马成功的撤出来了。
出城走了十几里,到了江岸边一处名为石滩的地方,探得元军并没有追来的迹象,略可放心。时间已到了正午,看士兵们歪七扭八,越走越懒散,一个个嚷着肚里无食,没力气走了。刘十九便令就地整队,埋锅造饭,吃过后再上路。
石滩一侧的婺江上,舳舻相接,有上千艘的民船停泊,基本是从兰溪城中出来避难的百姓,兰溪水路通达,百姓们遇到危险都自觉的乘船往水路躲避。
各民船一开始见到这里过兵,都紧张的纷纷解缆逃往江心逃跑,后来看这些士兵似乎没什么威胁,便又重新归拢过来停船。胆子大点的甚至小心翼翼的上岸来与士兵们做起了生意,经过稍稍的整肃,军纪好了一点,至少在此地还没有发生明抢百姓财物的事情。
刘十九趁着士兵们休整用饭的间隙往各部巡视,基本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还算满意。走到赤松堂的歇脚处,却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中间有人在那鼓噪什么。
有人已经发现了刘十九往这边走,人群却没有散开的意思,中间的人似乎还胡言乱语的做起了法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