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良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偶尔到街上转转,买点吃的,平时都不出门。不过今天张良从街上回来,心情特别不好,因为他听街上有人在议论了。秦始皇并没有杀死,只是被砸断了双腿。
更让张良难过的是,盛怒之下的秦始皇下令处死了刺杀地点方圆百里的所有人。据说有三百多户人家因此蒙难,这是张良最不愿意看到,也是最自责的。他选的地点已经够偏远,够远离城乡村镇了,但是方圆百里的范围,还是牵连了许多无辜的百姓。
张良默默走回竹林小屋,眼神有些呆滞。
“先生!你果然在这里么。”
张良抬头一看:“穆姑娘!你怎么跑来了?”张良四下打量了一眼:“就你一个人?”
张良紧张了一下,见只有穆瑛一个人才放下心来。因为穆瑛住在梅庄,这次被抓的人中,万一有人知道梅庄所在,少主栖身之所暴露,那可就麻烦大了。
“你就只担心少主,却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穆瑛眼中含泪,楚楚动人,一副让人怜惜的样子。
张良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么?怎么了,是不是少主让你来的?”
“少主,少主,你心里就只有他。可他在乎过你么?听说你刺杀失败,损失了五十多个手下,只是砸了秦始皇的腿,少主气得摔了几只玉壶,还骂你无能。”穆瑛气道。
张良听得怔在当场,穆瑛本是韩国未灭之前,右中郎将穆节之女。韩国灭亡后,被送到了梅庄。她出身武将世家,武技甚至还超过紫衣,容貌更是不差。韩王孙有几次酒生乱性,想强占穆瑛,都没有得逞。
一来其父在韩国官位不低,在老韩人的心中穆节虽死,但威德还在,韩王孙也不敢真正用强;二来,穆瑛的武技非常高超,岂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韩王孙能应付得了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张良暗中一直帮她。
“没关系,刺杀失败,少主生气很正常,毕竟策划了三年,联系了那么多义士。花了百万钱财,最终却失败了,是我无能,就是少主责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张良听了穆瑛的话,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软坐到院里的石凳上。
穆瑛上前两步,柔声问道:“你没受伤吧?听到你刺杀失败,我也是彻夜未眠,所以……天一亮就离开了梅庄。找了三个地方,才找到这里。”
“让你担心了。”张良知道穆瑛心仪自己,但是韩王孙也心仪穆瑛。他淡然说道:“现在看到我没事,你还是尽快返回梅庄。毕竟少主的安危不能有半点马虎。你是梅庄,乃至全天下都少有的武技高手,有你在梅庄我更放心些。”
穆瑛身材与紫衣有些相似,属于高挑均称型,同样有一双魅惑人的大长腿,即便身着一条海蓝色的长裙,依然隐盖不住她的绝世芳华。与紫衣不同的是她还有一双明净透亮,玉莹清芒般迷人的眼睛,而不是紫衣那样始终冷冰冰的。
穆瑛听了张良的话气道:“我千里奔波,这些天,每时每刻替你担心,换来的就只是你一句让我返回梅庄的话语么?”
“穆姑娘。”张良抬眼看着她:“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子房身负国仇,一腔热血随时可能抛洒在复国途中,你要明白,有些事,子房是没有福气消受的。”
“国仇?”穆瑛冷哼一声说道:“国仇是他韩王孙的,可他想过国仇么?最该考虑的是他,可他整天躲在梅庄花天酒地,光是御婢就有七、八个,他还当梅庄是韩王宫呢,哪有心思管什么国仇。
只有你们,为了韩国,东奔西走不说,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却是他的一通臭骂,我……我真为你们,为那些死去的义士感到不值!”
“穆姑娘,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轻谩少主,他可是我们韩国将来的国君呐,我们身为臣子,忠君为国是本份,这样的话不可再说了。”
穆瑛气道:“我偏要说,你可知道,你们刺杀失败的消息传到庄里后,韩成当晚喝得大醉,不仅乱摔东西,还强行闯入我的房间……”穆瑛边说边抽泣起来:“他简直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啊!穆姑娘,他……他没把你……不是……你……你没事吧?”张良一听也没来由地着急起来。
穆瑛哭道:“我……我没事,不过他被我刺了一剑。”
“啊!!!”张良惊呼:“你怎么能这样,他……他可是少主啊,你怎么能杀了他,你……你……”
穆瑛接道:“我只是刺了他大腿一剑,又没杀他。”
“刺了大腿?没杀他?”张良心神稍安。
“当然没杀他,就是大腿上,我也只是浅刺了一剑。几天就好了,不过……”穆瑛沉吟了一会,接道:“不过,他太让我失望了,我跑了出来,就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便不回吧,先住下来。”张良说道。
穆瑛一听,高兴道:“你不赶我走了?”
“嗯,先住下来,过段日子,等秦狗的大搜捕放松些,少主的气也消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还是要回去?”穆瑛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张良温言道:“不回去怎么行,这次这么大的事,我总得当面和少主禀报清楚的。”
“可是我……我刺了他一剑……”穆瑛咬了咬牙:“我是不会回去的。”
“唉,少主只是喝多了,到时我会替你求情的,放心,人保证少主不会为难你的。”
“你替我救情?你以为你在少主心里还和几年前一样吗,少主现在没有以前的耐心了,这点你比我清楚,要回你回,我真的不会回去了。”穆瑛外柔内刚的性格表露出来,张良也没办法。
“那好吧,我不勉强你,你就先住下来吧,到时我一个人回去。”张良想了想接道:“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没有个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怕是回不去了,秦国的廷尉府现在如发了疯的野狗,到处乱咬。”
张良没勉强她回去,穆瑛的心里才安定下来:“就是,就是,我一路过来的所有县郡州府,盘查得都非常严。特别是长得年轻,又身着文士衣服的男子,问都不问,直接就抓起来了。”
“嗯,是啊,多亏了颜先生,不然这次我就危险了。”
穆瑛急问:“颜先生,是他救了你?”
“是的,要不是他提醒我带一套女装,这次肯定麻烦大了。”张良说道:“在听风山庄,一开始的时候,我称他为先生,其实上只是因他懂练兵,也算是个人才,想收买其心,所以礼节性的称他先生。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种种,高产的粮食,百炼的钢铁,加长的木弓,还有各种能省粮的美食制作方法,伤口缝合,夏水凝冰,这次,又是相当于救了我一命,我是越来越发自内心的尊称他先生了。”
“颜先生?是你上次离开梅庄时说要去亲自看看他的那位颜硕?”穆瑛问。
张良点头:“就是他,可是你知道吗,当我见到他时,差点以为是少主。”
“少主?你是说他……长得像少主?”
“岂止是像,若非是我与少主极为熟悉,差点就以为他就是少主。”张良回忆道:“还好,他左耳下比少主少了一颗痣,不然,我都要认错了。”
“还有这样的人?”穆瑛来了兴趣:“他在哪,我能见见他吗?”
“不行,这事你必须保密,谁都不能说,包括少主。”张良见穆瑛点头,才说道:“见过少主的人,绝对不能看到他,你也一定要保密。”
穆瑛皱了皱柳叶眉:“穆瑛明白了,你是想……万一少主有个三长两短的时候……”
“知道就好。”张良打断穆瑛说道:“这有可能影响咱们的复国大计,千万要大意不得。只有你知我知,任何人都不能讲,知道了吗?”
“穆瑛懂得轻重,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穆瑛承诺,同时心里也有一丝甜蜜,如此机密的事,他只告诉自己一个,这是她与张良两个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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