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很渴,于是迅速穿好衣服走到屋子角落提起了手杖。她下楼来到神殿的厨房,虽然没有任何胃口,但依然还是弄了一份面包黄油的早餐。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坟土的味道。她将早餐推到了一边。
“现在明白了吗?”佩妮莱走进厨房问道。她在餐桌旁边坐下,一双眼袋黧黑,皮肤在惨淡晨光的映衬下色如土灰。拉克丝现在才意识到,佩妮莱已经消瘦得形销骨立。
你梦到什么了?”拉克丝问。
“还是不说了吧。我不想再经历一遍。”
拉克丝缓缓地点头,“这镇子非常不对劲。”
星火看到她以后立刻哀嚎了一声。他的耳朵耷拉着,眼睛瞪得溜圆。他用鼻子拱了拱拉克丝,她抚摸起马儿珍珠白的长脖子和宽肩膀。
“你也做梦了?”她问。星火甩了甩鬃毛。
拉克丝麻利地上好马鞍,然后向福斯拜罗的北大门骑行。日出已经一个小时了,但这座小镇依然没有完全醒来。铁匠铺没有冒烟,面包房没有飘香,只有几个黑着脸的商人正在开门。德玛西亚人全都奉行刻苦、自律和勤勉的准则,一个边境的小镇这么晚才开始一天的工作,实在很少见。但如果福斯拜罗的人们昨晚的睡眠质量和她差不多的话,不按时起床也就无可厚非了。
她出了城门,先是让星火在城外的空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才继续走上了泥泞的道路。这匹公马曾经在几年前摔断过一条腿,但那次受伤并不影响他疾驰的速度。
“慢点,小伙子。”拉克丝骑入了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和野花的芬芳,拉克丝享受着这令人陶醉的香气。这是北方崇山峻岭的馈赠。阳光穿过针叶林的华盖,倾斜着投射出斑驳的光点。然而,泥土的气味却突然让她回想起了噩梦中的场景,不由得后背发凉。她向森林深处行进,蜿蜒的山路向北方延伸。拉克丝单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触摸着头顶的阳光,指尖的感觉搅动着她体内的魔力。她任由魔力涌出,她身心深处的光像一剂灵药,逐渐扩散至她全身。
魔法充盈了她的感官,点亮了她的世界,森林中的色彩变得超乎寻常地鲜艳而又富有生机。她看到小光球漂浮在空中,听见了树木的呼吸和大地的慨叹。眼前的世界如此不可思议,一切生灵都在能量的径流中生机勃勃,无论是无名的小草还是粗壮的铁桦树。人们说铁桦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地下,甚至能抵达世界的心。
拉克丝在五光十色的的森林中骑行了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交叉路口,一条路向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通往一座伐木工的小镇;另一条路下坡向西,通往一片围绕着富饶的银矿所建的住宅区。她的父亲在这座矿洞占了一些股份,而她最喜欢的斗篷别针就是用这座矿洞深处开采的白银造的。两条大路中间还有一条小路,几乎已经被野草覆盖,宽度也只够单骑通过,或者徒步前进。
如果是七年前,她一定会走那条路,而拉克丝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有一种反感,不想指示星火朝小路走去。她并不需要去那边,因为她所说的要去祭拜曾祖父墓地,只是一套说辞。拉克丝闭上眼睛,将手臂向侧面伸展开,让魔法荡漾在指尖,闪烁在手杖顶端。她深吸一口气,凉爽的空气沁入心脾,森林的光开始对她诉说。
森林的光诉说着明与暗的对立,闪烁的色彩和跳跃的光线。她感受到了遥远的星光像薄雾一般飘来,这些星光播撒在其他的世界,照耀着其他的生命。在德玛西亚的光陷入黑暗之处,她畏惧退缩。在光明滋养生灵之处,她怡然舒缓。拉克丝坐在马鞍上左右转身,她敏锐的感知远远超过了其他大多数凡人。她在寻找着如同诅咒一般笼罩着这片土地的力量。太阳几乎升到了最高点,她皱了皱眉,因为森林的光颤抖了。她感觉到阴影出现在了不属于它的地方,黑暗隐藏在本该只有光明的地方。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阵困倦席卷了全身,她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越来越睁不开,似乎在被强行拖入清醒的沉睡。
她周围的森林突然变得寂静。没有微风吹拂树叶,没有草片飘摇摩擦,飞禽走兽的鸣叫也都突然消失。拉克丝听到了轻柔的沙沙声,那是寿衣套头的声响。
睡吧。
“不,”她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手杖,但那股不自然的困倦就像是一条柔软的毛毯,渐渐将她包裹起来,温暖而又宽厚。拉克丝的头低垂下去,渐渐闭上了眼,只闭一小会。
清脆的树枝断裂声,夹杂着刺耳的金属刮擦,拨开了拉克丝的眼皮。她深吸一口气,满腔凉意让她立刻惊醒。她用力眨眼,驱散了眼前的黑影,呼出一口凉气,重新唤起了体内的魔力。她听到了骑兵的声音,辔头和缰绳之间锁环的敲打,金属与金属之间的剐蹭。骑兵,穿着战甲,至少四骑,可能不止。
拉克丝并不害怕。她能应付,而且人类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在这片森林里潜伏着的神秘黑影,才是更紧迫的威胁。它的力量深不可测,似乎是某人正在测试自己的实力。她握紧了星火的缰绳,让他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弗雷尔卓德强盗?这里地处内陆,不应该出现海上的掠夺者,而且如果山中的某一座要塞沦陷,她一定早就听到消息了。法外乱民?有可能。那样的话,就更不足为惧了。她将闪耀的魔法藏在指尖的皮肤之下,随时准备好发射出闪耀的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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