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南,从真定府一直到京畿皆是开阔坦途,一旦辽骑南下,无险可守的宋军根本难以抵挡。
“兄长,朝廷的补给还是没有送到”
灵寿城头,姚古一身衣衫残破,血液结成的黑痂触目惊心。
原本燕云之战后他们就要回返西北,结果因为徽宗命童贯誓师北伐又逗留下来。
最关键的是,在燕云停滞的这段时间,军中各项补给断绝,童贯整日里只忙着寻欢作乐,讨好皇帝,根本不管下面将卒死活。
收复燕云之后,从雁门迎回章楶和杨业尸骨本来是个轻巧事,结果因为童贯硬要搞什么盛大仪式,引来了耶律大石的窥伺。
辽骑从西夏境内绕道而来,直接突袭雁门关,从内部打破了宋军在燕云的守备。
毫无斗志的西军直接溃败,一路上丢盔弃甲,到如今灵寿城头,姚雄麾下只剩下一千残兵。
“阉宦误国!”姚雄盔甲上同样血色遍布,高高昂起的头颅满是悔恨。
西域诸军被朝廷下令遣返的时候,他们西军中很多将卒还觉得扬眉吐气,这下知道谁才是朝廷的真正依仗了吧?
可到如今,除了悔恨和对朝廷的怨愤,姚雄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为。
“兄长,要不就从了蔡京?吕惠卿那厮现在可不缺补给。”
“此事不可复言!”姚雄开口怒喝,姚家数代将门,自有自己的骄傲,宁愿战死,也不能向蔡京这种小人屈服。
姚古点了点头,随即深深一口叹息,根据哨探的情报,辽骑下一次突袭随时都有可能来临。
而关乎整个大宋命运的灵寿城,却只有姚氏二将,以及一千残卒
“阿古,如果事不可为,某家有守土之责,你就离去吧,为我姚家传递香火。”
“兄长!我去找王爷”姚古说到一半,忽然哽咽。
朝中刚刚传来诏令,以几乎莫须有的罪名抹去了吕璟的青唐王号,西域诸将也要开始调动。
“昏君自毁长城!”姚古大吼一声,方才感觉自己心中愤懑稍稍缓解。
再去看一旁的兄长,竟然没有因为自己刚刚的僭越而大发雷霆。
“阿古,辽军来了。”
姚雄拔出了朴刀,远处,尘土翻卷,连绵的铁蹄踏碎大地,数以万计的辽骑正蜂拥而来!
“为大宋死战!”姚古也握紧朴刀,开始招呼着麾下兵卒上城守卫。
战争在须臾间开展,气势汹汹的辽骑沿城而过,一波骑射就可以带走数十名宋卒性命。
反观守军,个个无精打采,神色灰暗,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死战!大宋还有希望!”姚古急切的登高呼喊,朴刀接连斩去三支来袭利箭。
可军卒们依旧面色惨淡,在燕云之战大获全胜后遭此惨败,他们的心神早已崩溃。
而直到这个时候,真定府既无补给,也无援军赶来,仿佛他们已被放弃。
“死战”辽骑开始了攻城,姚古挥刀斩去一名辽兵头颅,想要继续呼喊,却感觉嗓音哽在了半空。
这样的大宋,这样的皇帝,值得他们在此抛头颅洒热血吗?
答案是否定的。
灵寿城,只坚持了两刻钟
而更南面的真定府,在辽骑到来的第一时间,监军內侍就率军投诚,一时间让本来低迷的宋军士气再受打击。
七日之后,辽军突破磁州,抵达相州城下,一如百年前澶渊之战。
尽管耶律大石极力约束辽军秩序,这一路南下,沿路百姓依旧是生灵涂炭,妻离子散,哀嚎和哭喊声沿着辽军前进的痕迹,不断向外扩散。
沉浸在延禧宫修仙的徽宗赵佶此时终于开始害怕,撤掉了童贯监军职责,却依旧保持其枢密副使衔。
吕惠卿被任命为都统制,负责调度大军在相州抵挡辽国兵锋。
这一战,足足打了十五日,城破之时,吕惠卿与城俱亡,三万宋军尽数覆灭。
吕璟在汴梁得知消息的时候,也不免为其感到震撼,华夏每多慷慨悲歌之士,无论吕惠卿为人如何,世人对其如何毁谤。
在这家国兴亡系于一线的时刻,他的所作所为值得所有宋人敬服。
“官人,都准备好了。”韩世忠一身戎装,剑眉星目,显得气度不凡。
“岳家都安置妥当了?”吕璟回过身,手中岳峙剑和渊渟刀清脆作响。
“秦老大人安排岳和进了广州府衙,其娘子也已经小心照料。”
“好,走吧。”吕璟微微颔首,自去更衣,随后单人独骑,直奔宣德门!
“闲杂人等不得入宫,违令者”
“王爷?”
宫门守将目中显出一份惊诧,吕璟如今虽然已经一介布衣,但他在军中地位依旧无人可以撼动。
“辽军要来了,某去找官家说道说道,你可要拦某?”吕璟先拔出了岳峙剑。
宫门守将沉吟了一会,最终缓缓退到一旁,下令打开了宣德门。
“自去西域青唐城,报上某名号可得富贵,不要留在汴梁了。”
吕璟朝周围的守军拱了拱手,骑马继续向宫城行去,随后过大庆门,紫宸门,应阳门,所有禁军无一阻拦!
直入皇宫后苑!
延禧宫,艮岳,吕璟乘马而来的时候,赵佶正在这里摆坛作法,林淳和一众小道士左右侍立,云雾缥缈,真有几分仙家气度。
“赵佶,某找你做个交易。”吕璟起身下马,渊渟刀和岳峙剑同时出鞘。
“大胆贼人!竟敢直呼官家姓名,请道君降威,将此燎斩杀!”林淳继续装模作样。
“允了。”赵佶双目微睁,开口之时艮岳后方忽然涌来数十个禁军,呼喊着就朝吕璟杀来。
然而,面对这一切,吕璟前行的步伐没有半分动容,就在那些禁军即将靠近他的时候,两侧角落忽然有上百弩箭齐声袭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皇城司”林淳终于恐慌起来,刚想逃离,就被一柄弩箭直接钉死。
“放过这些小道士吧。”吕璟径自来到了徽宗面前。
“我的时间不多,赵佶,你觉得如何?”信手一抖,岳峙剑和渊渟刀一左一右,正好将正在盘坐的徽宗锁死。
“青山君”赵佶好似想起了在岭南的那段抑郁时光,他这个教主道君皇帝,也终于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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