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这个时候,恭王赵佶都会带着府中婢子前来这清泠湖弹琴场合,寻求玩乐。
今日却截然相反,恭王府长史蔡京和总管童贯同时聚集于此,目光却都落在赵佶手中看似普通的小报上。
报纸总体上只有三个版块,其一为西域风情,专门介绍那里和中原环境以及文化饮食等方面的不同,掺杂了许多浅显易懂的小故事。
第二个则是时事新闻,主要是针对朝廷邸报所写策论。
最后一篇则是主编专栏,有心人可以在里面和主编比较文采,无论是诗词还是策论都可,最终会由大宋文坛的前辈作出点评。
“小的差人打听了,这西域时报走的是官府邸报的路子,吕璟答应每年给进奏院上交一笔钱财,他们自然没有不准的道理。”
童贯如今四十余岁,虽是宦官,体格却分外魁梧,腮下生有胡须,开口十分沉稳。
“官府邸报?这帮贪财的家伙,简直不将我大宋王法看在眼中!”
赵佶将手中报纸狠狠掷在地面上,神色间充满愤怒,他之前还对吕璟开办报社充满不屑,如今新报发行不过几日,却完全打了他的脸。
“王爷勿急,依老臣看来,这西域时报虽然红火,却绝对难以长久。”
蔡京弯腰将报纸捡起,目光中依然充满老谋深算的睿智。
“王爷请看,这西域时报用的乃是上好的岭南竹纸,这么大的版本,加上用墨和印刷,单单是材料成本都要达到三文钱。”
“还有雇用人力的费用,以今日新报售出份数推算,单单是这一日,这报社都要亏损一百贯!”
“长史所言甚是,民间小报售价大多在十文到二十文之间,就是这个原因。”童贯也开口应和。
“如此说来,我们不需理会,这报社也要迟早关门大吉?”赵佶脸上泛起几分笑意。
蔡京却摇了摇头,开口道:“王爷,吕璟一向以来能谋善断,既然敢售卖如此低价,必然有更大图谋,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如意。”
在蔡京的规划中,吕璟将是赵佶未来争夺皇位的最大阻碍,也是时刻要提防的对手。
“可是,这报纸既然乃是官府邸报,我等也无法查封,如何应对?”
“这就要看王爷的本事了。”蔡京笑了笑,开口在赵佶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倒是个好办法,也好让那些凡夫俗子见识下本王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赵佶满意的笑了,伸手一招,直接将任务安排给了童贯,自去练习书法了。
“长史,您这可是把小的往火坑里推啊,王爷一向出手大方,如今府里开支本就紧张,哪里有余钱再搭上这么个赔钱的买卖?”
赵佶拍拍屁股走了,难题却都堆到了童贯手上。
“中官放心,咱们和吕璟那厮不同,这报纸从一开始,就是要给王府赚钱的。”
蔡京嘴角微微上扬,随机开始和童贯说道起来,后者脸上原本的愁苦也瞬间被狂喜取代。
不愧是当过副相的人物!小小一个报纸,竟能一箭双雕!
童贯满怀佩服的前去办事,蔡京在原地却微微发笑,或许,是三雕
在蔡京等人于王府暗中谋划开始实施后不久,东角子门,岭南报社之中,吕璟和曹荣、郭勇等几个报社股东也已经汇聚一堂。
“大郎,这时报如今每日售量超过五千,别人看着红火,却不知道咱们天天在赔本吆喝啊。”
想起家中亲朋这几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高勇目光里不禁充满了担忧。
曹荣也有同样的疑惑,到现在为止,他根本看不出这报纸有赚钱的可能。
“要不,某家也差人打探些宫廷秘闻,咱们顺势涨涨价”
“不可。”吕璟直接挥手拒绝,他这报纸日后还有大用,怎能像那些花边小报一般,万一惹恼了哲宗,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天天赔钱吧!”高勇猛的站了起来。
“勇哥儿!”曹荣没想到高勇今日如此冲动,怎么说他们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弟兄。
吕璟却忽然笑了,开口道:“勇哥儿,这报社你们二人各占三成份子,若是你想走,我出两倍的价钱收回份子如何?”
“大郎,勇哥儿只是口不择言,哪能真如此计较。”曹荣开口言语,想要做和事佬。
奈何高勇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直接一口咬定下来!
“晁盖,带高衙内前去领走银钱,一份都不要少。”
“唯!”晁盖不屑的看了高勇一眼,直接向报社内走去。
“吕大郎,我也是一番好心劝谏,你听不进人言,堂堂状元郎,却做这些倡优之事!”
高勇的声音渐渐远去,吕璟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寒。
看来最近自己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下手,连高勇都没有逃过。
“大郎,事情似乎有些复杂,我先行一步,你放心,哪怕全赔光了,曹家也没有食言的男丁!”曹荣很快也走了。
报社议事厅中完全安静下来,卢俊义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大郎,某家那里还有些积蓄”
吕璟不禁笑了,报社最近售卖报纸数量日以稳定,他正准备开始下一阶段计划呢,没想到现在竟然没一人看好自己。
“俊义要加入,某自然不拒绝,不过在此之前,先通知徐宁一声,趁着有人捣乱前,迅速将场面铺开!”
“唯!”卢俊义躬身应了,很快起身离去。
不久之后,得了吩咐的徐宁开始带着一众禁军弟兄出动。
“都给俺把招子放亮堂点,官人信任俺们,开出了如此价钱,可不能办砸了,谁若是坏了事,就别在这汴梁再混下去了!”
徐宁今日一身劲装,手中抄着白蜡杆子,后方一众禁军兵士跟随,好不威风。
“全都听衙内的,兄弟们走了!”一众禁军开口呼喊,迅速前往东京城各个热闹区域,开始占领地盘。
众所周知,大宋朝的冗兵冠绝古今,宋太宗赵光义不像哥哥一样身经百战,鬼点子却是不少,发明了在饥荒时招兵的办法。
最开始确实效果不错,可是随着历代积攒,大宋朝的禁军数量已经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全国上下足有八十万余人。
即使排除缺额和空饷,这么多禁军,依旧给天下带来了极为不稳定的因素。
其中尤以汴梁问题最为严重,聚集在这里的禁军们整日里不思战事,专门谋划着如何发家致富,牙人小厮,驿夫脚力,还有城中大大小小的铺子,哪个都和他们抛不开关系。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在将门暗中支持下的小商小贩罢了,已经根本算不得什么军队。
吕璟此次借助和将门的关系请动这些丘八大爷们,就是为了尽快将西域时报的场面铺开。
事实上取得的效果也很是喜人,这些禁军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经常活动的地盘,往那一坐就是个活招牌!
凡是想要日后在这片地方讨生活的,谁不得上来问候一番?
这一问候,才知道这些丘八大爷竟然是来卖报纸的!
不用说,两文钱一份,回去沾沾书香气都划得来,更何况谁敢不给丘八爷们面子?
从午间开始,一直持续到昏黄时刻,短短半日,这些禁军就帮岭南时报售卖出了三万份报纸!
整个东京城大街小巷,如今要说有人不知道这新报的,都要受到人家嘲笑!
不仅如此,丘八爷们还都放出话来,谁家有年龄合适又勤快的后生,尽快报上来,只要合了心意,就可以成为报童在这街巷间贩卖,一天就是三五十文的价钱!
一时间,整个东京城都因为西域时报而被惊动,不知不觉间,许多人已经习惯从西域时报上获取信息,对朝廷邸报和民间小报的追逐力度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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