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给相公们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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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言,此为天下堪舆图,何为天下,我大宋不过其一隅之地而已。”



    随着话音缓缓落下,吕璟的手指也从堪舆图后世太平洋的位置缓缓滑过,来到大宋朝的土地。



    “北达河间、真定二府,西至秦凤、成都府路,南至广南二路,东临大海,这就是我们大宋。”



    顿了一顿,吕璟的手指渐渐向下,以郴州为起点开始游走。



    “学生长在郴州,就从这里讲起,岭南气候湿润,多山岭丘陵,植被茂盛,人口却相对稀少,郴州地处中部,陆路和水路勾结南北,可以作为一处人口疏散之地,解百姓土地兼并之苦。”



    “往南,通过郴连道到达广州,借由市舶司可轻松勾连越李朝、麻逸、真腊、占城、三佛齐和流球,这五地皆有良田无数,一年可达三熟,矿藏、美玉不尽其数。”



    “试问诸位,若我大宋得此助力,可否国富民强?”吕璟开口反问。



    “余曾听人言其天地之阔,只是若如这堪舆图所绘,我大宋疆域未免太小了一些。”程瑀在太学见多识广,对于大宋周围小国并不陌生。



    “程兄稍待。”吕璟笑了笑,继续讲起大理以及再往西的吐蕃和天竺,一一列举其能够给大宋强盛提供的助力,战马、土地、铜矿不一而足。



    大庆殿的诸生神情里大多有些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这些被视为蛮夷之地的处所,不过穷山恶水罢了。



    “诸生,这天下堪舆以某之解,南方以郴州为点,主谋发展,贯通十国。”



    手指再点,吕璟的目光好似从层层山川掠过,落在了大宋朝的最北方。



    “此为辽国西京和中京两道,若我大宋南修文事,北举武备,如何取得?”



    大庆殿中陷入了轻微的沉默,相比较于对那些南方蛮荒之地的轻视,这两道辽国领土,才是宋人心中真正的沉伤。



    在许久以前,他们曾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燕云......



    “吕大郎,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若是这样也能高中状元,某不服!”钱克年继续叫嚣。



    吕璟面不改色,目光直接落到了一众政事堂相公身上。



    “请问曾枢密,我大宋如何取此地,国策为何?”



    “慎言国事。”曾布打个哈哈想要糊弄过去,不料官家赵煦忽然开口。



    “曾卿可尽言。”



    “臣遵旨。”曾布无奈的拱了拱手,开始缓缓言语。



    “辽国强盛,有弓马之利,大宋想要取回燕云之地,必须先拿下一处养马地!”



    起身,曾布也学起吕璟,手指遥遥点在西夏的位置。



    作为大宋武人名义上的领袖,他对地形图也很是熟悉,有了吕璟铺垫,讲起来反而更让殿中诸生信服。



    “我大宋已取萧关,向北隔横山和瀚海与西夏相望,正是灭其国取其地之时,不知吕生言岭南何为?”



    上首的赵煦脸色有些难看,开口道:“吕卿,直言吧,朕有些乏。”



    吕璟躬身领命,曾布却脸色一变,官家这是摆明了对自己的计策不满意啊!



    “曾枢密所言有一定道理,但要越过横山瀚海,我大宋要投入多少兵力?兵饷何来?百姓厌战如何?土地是否要连年荒废?”



    接连三问,堂堂大宋枢密院事,曾布不禁哑口无言。



    若是这些问题能够解决,大宋还何必迫于辽国威势和西夏言和?



    “吕生的意思是,以南方供养?”这次开口的是刘一止,作为一甲进士中最年长之人,他走的路要更多一些。



    “不全对,曾枢密所言战略本就是错误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这下不只是殿中诸生,就连那些政事堂相公都感觉自己被打脸了,这小子竟然公开向所有人挑衅!



    “后生请言。”章惇的开口为殿中气氛再添一把薪柴,所有人目光瞬时落在吕璟身上。



    “以南为供养,以北为战,党项人以部落为制,生性蛮狠,更有瀚海、横山依托,与其和其相耗,不如将其避过,保证战略优势,直攻辽国!”



    “笑话,大辽如斯强横,岂是你说败就败?”张邦昌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从省试第一掉到殿试十七,他心中满是怒火。



    “你去过辽国?可知他们如今汉化已深,朝中大臣痴迷享乐,早已无往日威势?”



    猛地向前一步,吕璟直接开口怒喝:“千里路都不曾走过,有何资格妄言!”



    张邦昌面红耳赤,感觉此刻的吕璟就好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



    好在,钱克年又站了出来解围,言语依旧充满诋毁。



    “吕大郎,你似乎忘了一个问题,就算辽国变弱,刚才你质问曾枢密的问题只靠一句南方供养就能解决?”



    吕璟笑了笑,该到了给他们普及知识的时刻了。



    “此为辽国!”手指轻划,一个冬至大海,西达阿尔泰山,北临贝加尔湖的庞大帝国显露雏形。



    所有人都感觉到那种沉默的压迫感,很多新科进士也是此刻才知道,原来辽国比大宋大了这么多......



    “此为大宋!”吕璟再次开口,顺手将南方的越李朝、大理、蒲甘、吐蕃等地全数圈了进来,东面的高丽、倭国也全数划入其中。



    “一派胡言!海外乃是倭国,盛产白银,尊崇汉化,可不是我大宋领土。”



    钱克年讥讽一番,却忽然发现周围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怎地?你们就容忍此人胡言乱语?”



    “闭嘴!如今不是,以后难道就不是大宋领土?”钱忱实在忍不住了,自己这胞弟是真傻还是假傻,没看到上首官家目光里的激动吗!



    “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解难得。”章惇的开口在此时制止了所有声音,只是话外却充满不以为然。



    吕璟拱手笑了笑,开口反问道:“敢问章相,得如斯土地,白银、黄铜、骏马、宝玉、仆役,我大宋可能与辽国争锋?”



    你章惇不是拿我年纪小说是吗,就让你看看自己有多浅薄!



    “若是还不够,向东渡过重洋,还有澳洲,如大宋一般广袤土地,只有野人占据,还不够?再向东,美洲土地何止千万顷,更有番薯、玉米,种植亩产千石,尽数供养大宋,可足以取回燕云,雪百年之耻,灭辽?”



    鸦雀无声,吕璟此前的言语目光只针对一地,众人尚且还算平静。



    但是等候如今话音落下,所有的一切似乎在瞬间联系起来,这是一盘涉及整个天下的大棋!正合天下堪舆之意!



    南,以郴州为点勾连各方,有广袤土地可取,不仅能解决兵饷,更可以缓解大宋越来越严峻的土地兼并,东,只要度过大海,土地和资源袖手可取,还有亩产千石的神奇作物。



    天竺有大宋心心念的战马,大理有铜,倭国有银,若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拿来供养大宋,哪个将军敢说败不得辽国!



    “好!这才是朕心中天下堪舆之意!章相,若要封赏,可授其官?”赵煦直接长身而立。



    “禀官家,吕生曾言不走千里路不得妄言,其年方十八,如何走得这天下辽阔?若要验其真伪,不若请其选以上蛮荒之地为官,以作封赏。”



    姜还是老的辣,章惇一言就指出吕璟话语里的问题,随后来之邵等新党干臣也纷纷开口,抓住吕璟年幼这点不放。



    刘奉世和李格非等人虽然出面袒护,却始终势单力薄。



    到了这个时候,这场殿试俨然就成为了新旧两党针对吕璟的辩论。



    “好了,诸卿所言朕已知晓,不知大郎想去哪里?”赵煦神色里的和蔼看的朱勔都忍不住心生嫉妒,更别说其他士子。



    然而,接下来吕璟的态度,就连一向自诩看破世事的老相公许将都心底发颤。



    “官家,南方如今有刘赟、秦湛等人为使节暂时勾连就好,东方临海,现在的船舶还不安全,北面挨着辽国也立不得功业,不如就让臣去这里吧。”



    吕璟的手指轻轻落在西夏和大宋的边界空白,也就是后世的青海湖一带。



    “那里北有西夏,南面还有吐蕃,西面黄头回鹘,是不是也不安全?”



    得!这两位完全是当自己菜市场卖菜呢,一个新科进士有官做就不错了,还不停的挑挑拣拣,结果堂堂帝王的赵煦,竟然还这么配合?



    身为九五之尊的威严呢?



    ......



    “好,那就传朕口谕,于山海之地重设西域都护府,诏郴州知州吕璟迁为都护,暂列从三,吏部、户部配合其择选人手和所需之物,其余诸相公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能够将吕璟赶去蛮荒之地,以章惇为首的新党不禁喜出望外,只是那所谓的从三都督,除了官饷,休想从他们手中拿到一分一毫的支持。



    “如此,就将此次殿试公之于众吧。”赵煦起身,郝随也抬起了拂尘,眼看着一切就要结束,新任西域都护吕璟却又站了出来。



    “臣有本奏。”



    “卿可明言,可是觉得朕封赏不够?”



    大庆殿中,包括所有新科进士在内,心中忽然都有奇怪念头闪过,这吕璟,不会是官家亲生的吧......



    “臣请官家将以下之臣迁往西域都护府。”



    如此大好时机,吕璟自然不会放过,章惇自以为赶走了自己,殊不知他却无意间提供了一个好机会,一个最快缓解党争的良方。



    “吕大防、苏轼、梁焘、刘安世、韩维、苏辙......”



    一个个名字自吕璟口中落下,哲宗脸上原本的和蔼也尽数化作冰寒。



    这些人可都是朝廷正准备贬谪问罪之人,吕璟竟然公然借机为他们开脱!



    “官家,此子狂妄无边,臣请治其不敬之罪!”来之邵带领一众言官开始开炮。



    下边的钱克年这会不禁和临近人低声言语,看吧,某刚才故意骄其心志的办法生效,这家伙自寻死路了。



    然而,哲宗毕竟非寻常帝王,虽然心中愤怒,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吕璟。



    “念在吕卿年幼,此事不复赘言,散朝吧。”



    单手一挥,赵煦已经直接迈步离去,看都没再看吕璟一眼。



    而这一幕落在其余士子眼中,也使得许多本来准备过来寒暄的人纷纷退避,得罪满朝相公,又失了官家恩宠,怎么看都离死不远了....../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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