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苏门六君子-李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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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越,今日怎么又跑来茶楼厮混,不怕你爹爹打了?”



    那少年人长得极为端正,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欣长,双眼正紧盯着话本浏览,吕璟叫了三次才反应过来。



    “官人?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那三国演义下刊”



    吕璟闻言不由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大宋版的老虫。



    “稍后会让人给你送到府,倒是你爹爹,最近情况怎么样?”



    说起自己父亲,李越表现出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叛逆心性,冷冷哼了一声。



    “还能怎样,苏师祖劝了他好几次,死活不肯再应试,说什么与官场不合,还不是胆小畏惧,某家怎么会有”



    “阿越慎言!子可言父过?”



    骤然看到吕璟发怒,李越不禁讪讪的笑了笑,虽然不敢反驳,却是也不肯再和他多说。



    吕璟摇了摇头,带着韩世忠直接起身离开茶楼,向城外行去。



    “韩五,你和李越同为院子弟,有机会多和他接触下。”



    车架之,吕璟想起苏轼交给自己的任务,不禁一阵头大。



    韩世忠点了点头,神色里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他自小是个痴孝之人,自然瞧不李越辱及生父的举动。



    吕璟没有多言,吩咐车夫一路行到东江湖院,直奔科研院的位置。



    如今已经完成建设的科研院在院侧翼,三座连排的小楼很是醒目。



    在科研院旁,则是吕璟参照后世教师公寓设置,修建给院教谕们的住宿区,名曰东坡别院。



    而吕璟此行准备拜访的人,在这别院之居住。



    后世关于苏轼麾下弟子,被普遍认可的是所谓的苏门四学士,也是黄庭坚、秦观、张耒和晁补之四人。



    至于另外在特殊地域流传的六弟子说法,因为最后两人都没有取得什么成,自然也没有广泛流传。



    陈师道和李廌,是这剩下的两个苏门弟子。



    吕璟此次要拜访的,是仕途蹉跎之后选择闭门著的李廌。



    东坡别院建筑风格偏向南方园林,曲径通幽,吕璟一路穿廊过户,等来到李廌门前,有些藏在心里的话语却又难以开口。



    一身布衣,虽然没有任何补丁,但那抹眼神里的萧索还是难以掩饰,刚刚接近四十岁的李廌,躬身扫地的样子却像一个六十岁的老翁。



    “师兄,小子来看看您。”吕璟在门外行了一礼。



    “大郎?进来吧。”李廌似乎对吕璟的都来并不意外,打开栅栏,将他迎到了屋舍内。



    依旧是简朴的杂陈,整个屋舍吕璟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见到。



    “苏师说这些东西都是院赠给教谕,李某自作主张变卖,倒是让大郎见笑了。”



    “师兄,你”吕璟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说李廌变卖了公共财产?那些桌椅本来是作为福利发放给教谕的,说他钻进了钱眼,吕璟很清楚,那些钱被他拿来干了什么。



    李廌早孤,六岁的时候失去了父母双亲,后来因为勤奋和才被苏轼赏识,称他笔墨翻澜,有飞沙走石之势,可敌万人,自此为世人知晓。



    可是是这样一个万人敌,却始终没有办法将全部心力投入到科举考试之。



    因为早孤的原因,李廌对于家族亲情看的分外沉重,可他的家族,却贫穷到足有三代人死后没有办法好好安置。



    李廌是个极为孝顺的人,为了安置这些祖辈,他在攻读学业的同时,一直在想尽办法的赚取钱财,苏轼也对他多有资助,即使这样,等他完成这些,也已经从翩翩少年步入而立。



    元祐三年,苏轼担当主考官,爱徒李廌正是万千应考人的一员。



    在所有人眼,这个蹉跎了许多年的灿星即将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光芒,有恩师帮扶,难道还能落榜?



    事实,李廌果真落榜了,宰相吕大防事后得知哀叹朝廷失了人才,主考官黄庭坚也作诗咏叹,身为恩师的苏轼,自然也无懊恼。



    “与君相从非一日,笔势翩翩疑可识。平生漫说古战场,过眼终迷日五色。”



    这是后来得知李廌落榜,苏轼亲笔写的诗词,足见他的懊悔。



    因为此事,李廌的声名一时间响彻大宋,错失此次科考,他有声名点缀,下一次该高了吧?



    依旧是榜下无名,缘由如何吕璟也无法知晓,只是这一年随着高太后身体越来越差,新党开始抬头。



    自此以后李廌绝了科举的念头,回到家专心著立说,一直到受苏轼之邀前来东江湖院成了教谕。



    不同于陈师道的刻板,根据吕璟的了解,其实李廌在院很受同僚和学生的喜爱,他有大才,却又没有丝毫傲气。



    如果说非要找寻李廌有什么问题,大概是这爱钻牛角尖的性格,还有缺少实践,导致章间难以言之有物罢了。



    一盏清茶半刻,李廌微微一笑,终于率先开口。



    “大郎,某早已经绝了仕宦道路,苏师是好意,请你来劝,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



    “师兄说的是,小子此次来,并非为此事。”



    吕璟停顿了一会,将李越刚刚在茶楼和自己说的话一一相告。



    韩世忠侍立在一旁,隐隐觉得官人的做法有些过分,这难道不会影响他们父子间的感情?



    “多谢大郎了,某知晓了。”出乎韩世忠预料,得知李越行径之后,李廌并未愤怒,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师兄不想知道为何如此吗?”眼看着李廌神色有些恍惚,吕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其实如果把某换做阿越,对师兄也同样会如此说吧,因为眼睁睁看着自己爹爹身具才华,却迟迟得不到彰显,这该是怎样的痛苦,只能到话本里找寻安慰?”



    吕璟最开始言语的时候,李廌还只是神情哀伤,似乎对自己的失意早已经认命,到最后语音落下,一张沧桑面容,早已经被无尽泪水布满



    连韩世忠,这一刻也不禁心神触动,自己看不起李越话语里对父亲的讽刺,实则却是不懂他的痛苦啊!



    “我曾听一个乡间老农说过这样的道理,做子孙的,不能嫌弃出身不好,家里贫穷,相对而言,父母也不能嫌弃子孙没有本事,在世间取不得功业。”



    “师兄你明明能够以功名达于世,却因为几次挫折而放弃,那阿越挥霍他的才华,又有谁人可说?”



    吕璟的神色这一刻格外肃穆,眼看着自己眼一向刚毅的李廌满脸泪水,他心却只有深深叹息。



    他很理解李越的心情,因为这种无奈,真的父母恨铁不成钢,还要痛苦太多。



    “大郎,某这动身前往汴梁,若此次秋闱未,绝不还家!”



    面对李廌的坚决,吕璟却摇了摇头,他这种钻牛角尖的性格,可能才是屡次落第的缘由。



    “师兄,若论章经义,你都已经烂熟于心,想要通过此次秋闱,先跟小子去外面走走吧。”



    “那院这里?”李廌神色间有几分困惑。



    “院和省试小子自会托人安排,师兄和小子同去江浙一游,七月而返,必能高。”



    面对吕璟的信誓旦旦,李廌有心开口质疑,可是想想自己唯一的子嗣李越,终究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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