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逼的钱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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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贝九和父母离开了老家,搬进了乡村靠马路不远的自建平房里。



    平房是父亲一手装修设计和翻新后的新家,也是外公、外婆生前唯一留给母亲的东西。



    因为身背债务,房子还几乎只是个空壳子,但主卧室却有一个大大的衣橱,书房还有几幅别致的落地几何人物抽象画,像一扇扇吸引人的门一样树立着。



    母亲看后很不满!



    连连责怪父亲不会过日子,怪他浪费钱买些“鬼画桃符“挂在墙上,又难看、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顶什么用!



    父亲只是笑笑,宽慰母亲说一切都会有的,让她不要心急。



    急着搬家是母亲的意思,由于接连失去一双儿女,贝九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就能惊慌得发疯!



    前阵子,贝九在学校突发性脖子伸直脑袋后仰,老师和同学帮忙扶正后只要一松手,脑袋就会一下砸到背心,送往就近门诊,医生束手无策,诊断不出病因,然后就有人说是小孩子火焰低撞了邪祟。



    敢情这老房子是住不得了,就琢磨着尽快搬家。



    贝九虽然心里知道哥哥姐姐的死,跟老房子阴气太重一说无关,但他也不想在伤心地待下去了。



    长大后,他了解到自己当年的突发症状并不是撞邪,只不过是肌张力亢进导致的姿势异常。



    命运一直不怎么眷顾贝九,没享有几年母爱,紧接着父亲也丢下了他,失去双亲的时候,那年他十七岁。



    不久,他辍学了,选择了背井离乡。



    “少爷,您要找的人,据当地的人说,已经离开他母亲老家有七八年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身着十分考究的黑色西服套装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位,穿着高端棉麻红色休闲唐装的修长背影道。



    “小花可醒了?“



    修长背影问道。



    “玉小姐说刚醒,还说是只要有那个人的衣发、指甲类物品,小花便有十二分的把握能帮上忙,她很想见您。“



    。。。。。。



    “小花,量力而行,别勉强自己。“



    依旧是那个修长背影。



    脸色苍白的十二三岁披头散发的小萝莉,像个可爱的洋娃娃一样,穿着白色公主睡裙,闭眼盘腿坐在床上。



    她的手在发抖,额头上也在涔涔地冒汗,脸色越来越差,眉头都渐而凝成了疙瘩!



    “小花,赶紧放弃,不要逞强!“



    他话刚说完,小花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小花,你不要命了吗?“



    一把扶助昏昏倒倒的小花,一边拉被子放她躺下。



    “白哥哥,我的命都是你和玉姐姐从死神口中抢来的,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白哥哥这儿好吃好喝那么多,损失几滴血很快就会补回来了。“



    “傻孩子,以后不许不惜命!找人这事,白哥哥可以自己再另想办法,知道吗?“



    “其实,我已经找到他了,不单如此,我还看到了他的样子!“



    “你真的看到了?“



    他没有不相信,而是在确认。



    “嗯!我看到他和一个完全模糊的影子在一起,那影子是个女的,她叫他贝九,他们说要去一个,。。。。。好像。。。。。。好像叫‘小蛮腰旋转餐厅‘的地方。“



    “小蛮腰?。。。。。。“



    。。。。。。



    三十来平方的办公室里一片嘈杂,所有房产经纪人都在手拿电话,争分夺秒地拨打着电话。



    一开始,他们个个激情满怀,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斗志!



    那是卯足了干劲儿,抱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只可惜几通电话下来,不少人就如是穿了孔的皮球,垂头丧气!



    接着,手上的动作慢了,脑子里的思路也乱了,抱怨多了,信心少了,脆弱的再经不起挫败了,不是撂电话老子不干了,就是男的扎堆儿抽烟,女的一声比一声重力气地挂着电话。



    恨不能砸个稀巴烂!



    昨天晚上这儿还是一台电脑一个脑袋,共计十人,今天上班除去两个固定老面孔外,就只剩下两个略熟悉的陌生人和几张新面孔了。



    “左森(早上好)!请问系炅生(炅先生)吗?“



    轻细甜美的嗓音!



    充满热情!



    以及你在电话的另一头,都能感受的到的职业微笑!



    她叫阿蛮,和“美女“这词天生绝缘。“



    头发多还天生自来卷儿,怎么打理都像顶着个鸡窝,鹌鹑蛋壳样的大扁脸看着很不干净,死鱼眼,朝天鼻,殷桃小口,脖子粗短。



    一眼看去,鸡窝头最扎眼,接着是脸上的斑点碾压了随意的五官,前凸后大比较丰满的她,总是身穿皱巴巴的职业装,外加一双粉红色运动鞋,胸前的白衬衫紧绷着豁开一条缝,一条高耸的肉线若隐若现,惹人不敢逼视!



    不知尊姓,算是个老员工,她的仪容仪表问题是个老大难,领导开会时曾多次提及让她注意形象,但成效甚微。



    阿蛮今早已经被客户拒绝无数次了,不奢望能碰到个准客户,琢磨着哪怕有一通电话,能让她把话说完也行啊!



    这年头,客户也是被各种销售电话给打烦打怕了,很多人接到陌生电话不是一声不吭就是秒挂。



    还有的待听明来意后,要么直接开骂,要么凶巴巴地言辞警告,甚至厉声恐吓!



    现在,她正急切而又淡定地静候着话筒对方的回应,可结果,依然不佳。



    “哦,原来系炅(发贵音)生,对唔住(对不起)!我只记得,有個好出名嘚主持人系哩个名,唔基(不知道)炅字还有另一個读音。唔好意思,见笑了,。。。。。。“



    她准备继续再说下去,然被对方打断了,不晓得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骤然冷厉下来,连声调也陡然拔高了好几个分贝,恼怒道:



    “尼个死扑*街!脑子有坑吧!神经病!“



    紧接着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剩下的是一阵低头无言的沉默。



    也是,连客户的姓都叫错了,印象当然好不到哪里去,至于把她气成这样,可想而知,那人说了些什么难以入耳的话刺激了她。



    就昨天,一新手女员工试着打电话拜访时,说有黄金地段临街商铺,即买即收益的,问对方有没有兴趣投资,接着就尴尬了,只见她脸色一下就不自然了,有些结舌地道:



    “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那边声音突然大到吓得她浑身一弹,旁边的人都听清楚了——



    “捞妹,我问你卖不卖啊,你卖我就感兴趣啦,我只对女人感兴趣的,听你的声音好温柔,一定是个靓女啦,开个价好了,如果随叫随到,保你有的赚。。。。。。“



    。。。。。。



    林子大,怪鸟多!



    阿蛮也不是第一次碰到类似的客户,轻叹一声,从裤袋里掏出十块钱,起身投进了领导桌子上的金猪储钱罐儿里,为刚才的口舌之快买单,直接充当公费处理。



    隔三岔五的,自掏腰包去充公的人常有。



    她算是很努力的了,不管上一通电话结果多糟糕,只要看看电脑边便利贴上的几个“电话一响,黄金万两“的字,她就会一扫消沉,再次拿起电话去敲响“上帝“的门。



    这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每时每刻,都想“PK“掉的强劲对手——贝九!



    他还在不懈地奋斗着!



    贝九,比她进这家房产中介公司要晚几天,第一次见他来公司时,她还以为是哪个高富帅,一大早找上门来咨询商铺的事情呢。



    说他是“高富帅“,不是外在的装束,主要是看气质。



    没办法啊!



    有的人,就是天生贵相;而有的人,即便是龙袍加身就是太子,也透不出真龙天子的范儿!



    她注意到他几乎从不主动和人攀谈,一心都扑在工作上。



    其实,干他们这一行的,人员流动很快。



    有人干不满半天,有人强撑不过两三天,最终真正能留下来的很少,能熬个一年半载的更是少得可怜,大家都半生不熟,还要各自忙着出单也没工夫一起闲扯。



    只是她总觉得,以他的能力和条件完全有更好的去处,不懂为什么会选择和她一样这般苦逼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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