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根手指触摸灵魂楔子,等着那震撼心灵的电流穿透全身。那种力量,他曾多次尝试,过去每试一次他都觉得万分厌恶,只因力量是来自黑母。
而这一次,他前所未有地期待,仿佛是孩子渴望着母亲温暖的体温。黑母的能量晶条用于长城守卫,算是那个混蛋为他犯下的罪孽做出了一定补偿,从私人角度讲,自己不会原谅他,但从大局看,没必要再排斥来自他的东西。
盾山闭上眼,等待着,脑子里思绪翻滚,如同大河滔滔。三分钟过后,他猛然意识到不对,为何期待的震撼之感迟迟不来?灵魂楔子明明就在那里,难道是自己因为受过伤,钢躯就无法传感电流了?
盾山有点失望,然而失望过后,是极度的惊骇,他猛然想到:莫非能量晶条已被人做下手脚,调了包?!
“不,这绝不可能!没人知道这儿藏着什么,也没人能有本事从凹槽里将它拔出来,除我以外!”
盾山的胸膛被恐惧填满,他拼了命地否定能量晶条已被窃走的想法,一味将问题全揽在自己身上,这样他才不至于癫狂。
唯一能检查灵魂楔子是否还在的办法,就是将它取出来查看……
盾山不想这么做,或者说是不敢这么做。过去他一直很为自己的胆识自豪,认为走遍天下,也没有让他畏惧的事情,为何这一次,他却退缩了,不敢下手了?
“不,我一定能证明,出问题的是我的钢躯,伤痛导致了传感失灵,与灵魂楔子无关!”
盾山嗫嚅着,却发现自己正浑身发抖,就如同刚获得这副躯体时那样胆怯与不安。
他不能容忍这种懦弱,将所有力量积聚进胸膛,举起硕大的钢臂朝天怒吼,吼声传出百里之远,震得附近的魔种们心胆俱裂,死伤无数……
这声怒吼,既来自他的恐惧,也来自长期以来蛰伏在身体里的奇怪力量,那力量就像魔鬼,突然从心房探出头来……
为防止被恐惧之魔击溃,盾山鼓足勇气,用一根机械指轻轻一撬,取出了那块木方。
“是我呀,难道过了一百多年,你就不认识我了吗?”看着摊在掌心一动不动的木方,盾山急得感觉脑袋在冒汗。
能量晶条认主,只要感受到他的力量,就能退下任何伪装,恢复成熠熠生辉的蓝色晶体,可这个东西,它真的就只是一块没任何用处的木头……
“灵魂楔子,真叫人盗走了?是谁?到底是谁!!!”
盾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疯了,举起左盾一阵狂击,击碎了地面的几块青色长砖。
他死死捏着木方,再打开手掌时,那东西已碎成木屑,忽然吹来凌冽的山风,木屑就给吹散了……
盾山忘了自己是怎样一步步挪下长城的。
与乌龟信使的谈话,令他找到了前进方向,明白自己今后该做些什么了,可当发现灵魂楔子不翼而飞,他的意志力就被心魔撕扯得七零八落,现在的他丧魂落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绝望。
他感觉不到钢躯的存在,以为自己已变成一团清气,比木屑更容易让风吹散。可山风吹得如此猛烈,他怎么就还能往前走呢?
每个人都有最惧怕的事情,一旦发生,就有可能崩溃,盾山不知自己曾因身上有伤而被神秘力量侵入,躲藏在他内心的心魔,被灵魂楔子失窃案激发,彻底控制了他。
他自认辜负了鲁班大师的期望,没能守住长城,确切地说,是守护长城的灵魂。
终于有一天,这悲剧千真万确地发生了,他该怎么办?假作不知地继续自由自在过日子,还是即刻开始寻找的征程,誓要把灵魂楔子给找回来?
盾山在与心魔搏斗。
他很坚强,前提是长城还在。当长城已变得岌岌可危,支撑他的力量就轰然溃散,他已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他倾向于第二种选择—去追寻灵魂楔子的下落,然而王者大陆辽阔如斯,别说用脚走,哪怕是长了翅膀飞上天,又怎能确定前进的方向?
蓦然间,他记起了与烛九阴决一死战时,突然出现在天边的神秘光华,那道光劫走了烛九阴,莫非也正是那股神秘力量,盗走了灵魂楔子?
一定是了,否则苍茫天地间,无论魔种还是人类,又有谁能从他盾山的猛烈攻势下解救烛九阴?那股力量做得到常人做不到之事,就也能盗取晶条!
想明白这点,盾山更加沮丧了,他用机械手撕扯胸膛,尖锐的指甲在胸口划拉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划痕,这样却仍不能缓解痛苦。
他知道,他斗不过那股神秘力量……
人类与魔种之间的交战,何时爆发?盾山说不清楚。纵然他是勇猛的机甲勇士,想凭一己之力守住长城,也是痴人说梦。
但等魔种真的突破长城关隘,从西边闯入东边,新新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就将受到致命打击,从此王者大陆的历史将被改写,魔种将成为统治这座美丽大陆的主人,人类别说沦为奴隶,连是否还能存在,都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该怎么办?大师,请现身吧,告诉盾山到底该怎么办……”
盾山发出凄凉的哭嚎,震得山岭颤动,大树折枝。
他顺着长城以东还没开辟出来的原始森林蹒跚向前,忘了对小乌龟做下的承诺,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位新新人类。
他自认是王者大陆的罪人,但凡见到人类,身体里就会爆发出他完全无法控制的魔性,负罪感积累到极限,令他发了狂,他竟产生了毁灭人类的恶念,认为人类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只要人不存在了,战争就不会爆发,魔种们就能重新安静下来……
可内心一个苍老的、温存的声音,始终在提醒他:“盾山,你因悲伤过度走入歧途了!赶紧回来,赶紧回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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