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天爷是怎样的突发奇想,似是将世上最险峻的山岩沟壑尽数搁置在此。崖中浓雾终年不散,哪怕是千仞断崖就在眼前也根本看不清分毫。常有自诩本领过人的猎户和走投无路的悍匪深入其中,下场自不多说,都随着一声声或不甘或恐惧的嘶吼,做了那满崖秃鹫和谷底饿狼的食粮,成了一堆终日不见阳光的枯骨。
眼下正是倾盆暴雨,鹰嘴崖方圆百里见不到半个活人。但此时若是有人在此,见到眼前这一幕,定然惊的叫出声来。
暴雨倾盆的林间,两道人影无遮无拦的站立其中。似天上仙女一般的女子周身青光涌动,将暴雨尽数格挡在外。而那一袭黑衣的男子半蹲在一棵树下,满脸凝重,身上同样不见任何遮风挡雨的物件,但那透体而出的凛冽剑意却是绵绵不绝。雨水还未接近,便被剑意震成细碎水雾。
常曦从一颗不起眼的老槐树下摸出一块质感奇异的破碎残片,眼角微跳。残片上纂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细细感觉,还能感受到一丝尚未消散的灵力波动。他不止一次看到过类似这样的东西,只不过眼下的这块是被人刻意破坏了。
这是通往青云山灵玉矿场的传送阵。
品阶低下的储物袋哪怕是千只万只也无法装下数量庞大的矿石,再加上鹰嘴崖地势险峻,运矿载具难以通行,就算是筑基境修士也没有办法抬起数量众多又重量极大的矿车,只好请宗门中人修建了这处传送阵法方便矿车队伍进出鹰嘴崖。而眼下,这座造价不菲本的传送阵法却是碎成一摊。
“知晓这处传送阵位置的人不多,就算是知道,也绝不会无聊到做出毁坏传送阵这般事的。若被宗门查到,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青璇看着那摊碎片,脸色难看道。
常曦丢掉手中碎片,锐利如剑的目光扫过林间,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宗门里自然不会有人无聊到跑出几千里远的地方只为毁去一处传送阵来折腾我们,那做这事的人是谁可不就是呼之欲出了?”
青璇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是灵玉矿场那边派人做的?
常曦依旧埋头在地上寻找着可能遗留的线索和痕迹,朝青璇嗯了一声,但几番辛苦都没有半点收获,心中猛的一沉:光凭一点痕迹线索都没留下的这点看来,毁去这传送阵的人不是小心谨慎就是老奸巨猾,无论是哪一条都是他眼下不愿意见到的。
青璇还是有些不解,疑惑道:“可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可是代表宗门,给我们穿小鞋那不是他们自找晦气吗?”
“他们自找晦气?”
常曦慢慢站起身来,拍掉手上泥土,朝着天空中极远的一处望去,冷笑着:“你看那是什么?”
青璇扭头看去,在倾盆的雨幕高处,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如同鬼魅一般若隐若现。青璇没由来的觉得心中一凉,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从今日大清早我就注意到我们头顶盘旋了这么一只金翅鹰妖兽。当时我并没有起疑,毕竟临近山脉,有些许低阶的鸟禽妖兽盘旋是很正常的。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常曦拿出玉简,灵力极速翻动着,翻到玉简中一篇关于鸟禽妖兽的详尽介绍递给青璇,一边沉声道:“像这种炼气境的金翅鹰食量极大,飞行几个时辰就要捕猎进食一番。可这只金翅鹰却是一反常态,连续跟着我们超过四个时辰,更别说在暴雨更是消耗翻倍。可哪怕如此,这只金翅鹰也没有一点离去的迹象,摆明了就是身后有人暗中驱使监控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知晓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青璇顿时言芳心一乱,再看向那若影若现的黑点,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
瞥了一眼小脸煞白的青璇,常曦叹了口气,轻轻安慰道:“你也别太过紧张,虽说妖禽是飞得高看得远,但说到底仍不过是只炼气境的妖兽而已。灵智都尚未完全化开,又能反馈多少有用信息给他的主子?恐怕除了瞧见是两个人外加地点之外,他也不能知晓更多东西了。我笃定,要不是这监视之人背后有道死命令压着他,他早已回收这只金翅鹰了。长时间消耗没有补充,这只金翅鹰只怕离死不远了。”
看了看那只常曦嘴中的将死之鹰,青璇轻轻问道:“那我们不如把这驱使金翅鹰的背后之人抓个正着不就好了吗?”话音未落,她便是看到常曦投来一道看傻子的眼神。
“你是不是傻啊?能被派出来监视我们的人最差也是同我们一样的筑基境,人家还有只会动的眼睛在天上盯着我们呢,轻举妄动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听着耳边常曦略带教训的声音,青璇却的觉得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正在慢慢温暖着她不安的内心。
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小一些的家伙,总是能从一些旁人注意不到的蛛丝马迹中寻得真相,仿佛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女人最是敏感,想到昨晚常曦说的话,她能猜想到他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别人难以想象的苦,也许正是那些苦难的经历才使得他事事谨慎小心,生怕一步踏错变会万劫不复。
那低头沉思的沉稳侧脸,一时竟让她看的有些痴了。
没有注意到青璇异样的眼神,常曦依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发布这道任务的是灵玉矿产中的低阶弟子。矿场中出了这等血案,身为负责这灵玉矿场开采事宜的金丹境师兄柳元竟没有一点表示,只是一味的闭关。这其中蹊跷在现在看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恐怕这其中浑水,远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深啊。”
没等青璇想通这其中关节,常曦双手按住青璇肩头,看着她一汪清泉似的双眸诚恳道:“所以为了这次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青璇,你昨夜可是说了,谁输了就听谁的指挥的。”
青璇只觉得按在肩头的掌心温暖,热的她俏脸似醉酒的酡红一样迷人。想起昨夜自信满满的自己在他手中只坚持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举了白旗,不由得一跺脚羞声道:“本姑娘自然愿赌服输,你想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青璇,我要你…”
磅礴大雨中,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猛的想起,传出老远,一时盖过漫天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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