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曼琬慢慢地走回她的院子。
同样是叶家出嫁的‘女’儿，叶曼琬和叶曼‘玉’住的院子，光是位置就差别许多。
“夫人，您这一早去哪儿了？也不让老奴跟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
“会有什么事儿？这是在我叶家，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儿？”
叶曼琬的口气不好，想到送出去的那一对镯子，她就‘肉’疼。
夫君也不是个有大能耐的，那些贵重的头面首饰，送出去一副就少一副。
可气的是那宋氏收了东西满口答应得好好儿的，却也不是个能成事儿的人。
曹家的嬷嬷垂着手，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面上毕恭毕敬，一丝也没有逾越。
“嬷嬷可是觉着我这么做不妥当？”
“夫人自然有夫人的考量，老奴只是个下人，如何敢置喙？”
叶曼琬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老嬷嬷，坐到一旁沉思去了。
叶曼‘玉’怎么会不上钩呢？一个庶‘女’飞黄腾达了，可不就是想要显摆显摆她的能耐吗？又不需要她费什么劲，顺手帮一下被婆家钳制住的庶姐，轻而易举的事情，又能有强烈的满足感。
叶曼琬想不出到底哪儿出了问题。莫不是叶曼‘玉’觉着她还不够凄惨？可这曹家的嬷嬷也没那个胆子敢对自己动手，否则她也是豁得出去的。
又或者，叶曼‘玉’在等着自己求上‘门’去？
叶曼琬的眼睛亮了亮。自己这个三妹妹，她真真是不太了解。
单看她幼年时，俞姨娘还没有病逝，叶曼‘玉’的‘性’子就跋扈骄纵，可俞姨娘死了，她大病一场，反倒是内敛了许多。
自己本想依附着太太和叶曼璟一起对付叶曼‘玉’。好让她日子过得舒服些，却没想到叶曼‘玉’居然肯离开京城。去绵延那种地方。
叶曼琬对叶曼‘玉’的印象从此就没有再剩下什么，可不论如何，叶曼‘玉’也只是个还不足二十的‘女’子，心态城府又能深到哪儿去？
“我去瞧瞧三妹妹。嬷嬷跟着一起来吧。”
叶曼琬站起身，稍作收拾了一番，再次出‘门’。
……
曼‘玉’这会儿正腻着祖母，向她讨教开‘药’铺需要哪些准备。
叶老夫人听了眉头就没有放下来过，暗示了几句发觉曼‘玉’并没有领会她的担忧，于是干脆说明白了一些。
“‘药’铺你是别想了，为人妻子，不可有旁的心思，苏家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断不会少了你的那份，你若还想着开铺子，旁人会如何想你的夫君？”
“他同意的……”。曼‘玉’想了想，“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苏家虽然有头有脸，但里面的关系，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虽然二房有月钱，但想来也不多。可越是显贵之家，‘花’钱的地方就越多，孙‘女’儿总不能坐吃山空，光指着嫁妆过日子吧？”
叶老夫人的眉头这才松缓了一些，“他当真同意的？”
曼‘玉’用力点了点头，“孙‘女’儿如何敢骗您，真的真的。”
自己新婚之夜就说明白了，要开铺子，要卖‘药’，那统统是自己的钱，便是苏封想要‘药’，也只能‘花’大价钱去买。
这苏封……，也是怪不容易的。
叶老夫人忽然觉得，苏封对曼‘玉’的心思，许是不单单是觉得有趣呢，他的身份虽然贵重，却也十分敏感，多少人盯着他瞧呢，就这样居然还会同意曼‘玉’开铺子，不知道是因为他不在乎，还是想要哄曼‘玉’开心。
细细地挑些关键说与曼‘玉’听，想开铺子不难，曼‘玉’的嫁妆里就陪了几间，可是想要用心地打理好，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正说着呢，小丫头来报，叶曼琬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让她进来吧，这不早不晚的，请的是什么安？”
叶曼琬乖顺地走进来，恭敬地给叶老夫人请安，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祖母同三妹妹说什么呢，琬儿可能也听一听？”
“正说着这丫头要开个铺子玩呢，也是闲的，刚嫁了人就想着折腾一些幺蛾子，我这儿正教训着呢。”
叶曼琬睁大了眼睛，看向在叶老夫人身旁腆着脸撒娇的叶曼‘玉’，她想开铺子？苏大人能允许她这样胡闹？
那可不是陪嫁铺子有专人打理的，这样兴许要抛头‘露’面的事儿，她也敢提出来？
“祖母说的是呢，三妹妹切不可任意妄为，苏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对这些可是在意得紧，妹妹还是赶紧歇了这个心思。”
曼‘玉’的嘴鼓着，不情不愿的样子，却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儿。
“祖母，孙‘女’儿今日是来同您请辞的，孙‘女’儿……离开曹家有几日了，再不回去的话，兴许曹家会将孙‘女’忘了呢。”
叶曼琬有些说笑的意思，脸上带着笑容，可她的眉宇间透着心酸和苦闷。
“太太……”
跟在叶曼琬身后的嬷嬷忽然开口，声音虽轻淡，却有着一丝不赞同的意味。
叶曼琬闻言，神‘色’愈加地凄婉，却似乎不想在祖母面前显‘露’出什么，强颜欢笑，看向曼‘玉’，“三妹妹，你我姐妹一场，姐姐有些过来人的话，也不知妹妹可愿意听？”
曼‘玉’觉着叶曼琬就是冲着她来的，她也不愿让祖母烦心，便笑着与叶曼琬一同退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
“大姐姐想说什么？妹妹洗耳恭听。”
采薇端上了尹厨娘刚做好的糕点。又沏了一壶香茶，风和日丽的午后，坐在院子里。一边儿喝茶，一边儿闲聊，再散漫不过了。
只是曼‘玉’不知道，她惬意的样子，让叶曼琬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凭什么她就能毫无忧愁一般地享受这一切？凭什么她就能让所有人都围着她，卑躬屈膝地想着如何奉承如何讨好她？
明明大家都是从妾室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是身份低人一等的庶‘女’。凭什么她就能有这样好的命数？！
叶曼琬努力将怨气压住，“说实在的。姐姐也不知道能同妹妹说什么呢，妹妹处处比姐姐要强，姐姐只是希望妹妹永远都能这样好，便能放心了。”
“多谢大姐姐。”
“咱们姐妹一场。谈什么谢字，能瞧见妹妹有这般福气，姐姐心里自然也是开心的，不像姐姐，嫁到没什么能耐的婆家，往后会如何，心里一些底气都不敢有。”
叶曼琬低着头，面‘露’苦涩，像是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似的。
“太太，我们该走了。”
曹家嬷嬷再次打断主子的‘交’谈，叶曼琬的脸‘色’陡然涨得通红。满是羞愧的模样，曼‘玉’都担心她的脸会爆掉。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曹家的下人，难不成我做什么说什么都要经过你的批准！？”
叶曼琬终于爆发了，指着那嬷嬷的鼻子就是一通怒斥，全然没有了这几日挂在脸上的隐忍和恬淡。
嬷嬷的老脸也变得羞愧又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又似是惊讶叶曼琬居然敢对她这样怒吼。
“滚！这是我叶家，滚回你曹家去！”
曹家的嬷嬷脸涨得通红。可叶曼琬说得不错，这是叶家，她便是想辩驳几句也是不成的，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院子。
“……让妹妹见笑了……”
叶曼琬跌坐在了椅子上，想要牵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她也不愿如同泼‘妇’一样在叶曼‘玉’面前如此丢脸，她骨子里仍将自己当做叶家的大小姐。
委屈和不甘，愤怒和难堪，叶曼琬不用酝酿什么，眼里蓄积的泪水就决了堤。
小小的院子里，只能听见叶曼琬压抑的哭声，伴着沙沙作响的竹叶飘动，一时间无限压抑。
都不用曼‘玉’使眼‘色’，木檀早已下去准备供叶曼琬清洗的热水，待到她哭够了，在木檀的服‘侍’下略微整理了妆容，两只红肿的眼睛却是遮不住的。
“让妹妹见笑了……”
还是这句话，叶曼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着头把玩手边的茶盏。
“大姐姐同妹妹见外了，谁家的日子也不是那样好过的，祖母说了，磕磕碰碰时有发生，慢慢都会好的。”
曼‘玉’觉得自己‘挺’有心灵‘鸡’汤的潜质，这样有深度的话居然张口就来，果然后宅深闺太锻炼人了，什么潜能都会被‘激’发出来的。
叶曼琬手中微顿，她不是来寻求安慰来的，叶曼‘玉’不是应该问问她为何会如此吗？她才好顺水推舟将自己的难处说出来，再请她同苏大人提上一提。
只要夫君能跟苏大人搭上关系，还怕日后擢升会少了他的？
“姐姐没有妹妹的好福气，在曹家也是说不上话的，妹妹可瞧见了，便是一个下人，也能对姐姐指手画脚，这日子，往后可怎么办？”
叶曼琬叹了口气，“我的夫君官职颇低，人更是口舌木讷，在同僚之间都不受重视，曹家却都还指着他过活，姐姐虽是正室，却到底也帮不上什么，便被嫌弃如斯……”
“大姐夫可是游手好闲，整日寻思着找乐子之人？”
曼‘玉’咬着一块蜜豆卷，忽然含糊不清地开口。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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