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只恨自己没有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在小冥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玄老!”
她在脑海中呼唤,想要寻求帮助,“你也没有办法吗?”
“……”
手上的戒指闪过一抹亮光。玄元子一阵尴尬,它倒是有不少破局的办法,但是不敢说出来啊!
万一打扰了大佬游戏人生的兴致,自己岂不是死翘翘?
因此,它只是默默地缩起来,什么也不说。
“姐姐,你该回去了。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南音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酸楚。
是啊……
小冥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既然如此,再劝说也没有意义。她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与其在此担忧,不如做些更有用的事情。
她发出了传讯的灵符。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方槐的回应,不禁纳闷不已。
“或许,方师兄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南冥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还是我送你下去吧。”
说完,他走到峭壁边上,便跳了下去。
南音急忙跑上来,却见南冥凌空一踏,借着微弱的风力,宛如飞鸟般远去了。
灵枢境即使不借助法器,也可短暂浮空,不过空中需有借力之处。否则,一口气息用尽时,就要坠落。
她望着这茫茫深渊,不禁有些担忧。
然而不过片刻,南冥便已归来。他去时是一个人,回来时,座下却赫然多了一条腾云驾雾的蛟龙。
南音目瞪口呆。
“这……这是龙?小冥,你从哪儿弄来的一条龙……”
“只是蛟,不是龙。”
南冥从蛟背上跃下,解释道,“刚才电闪雷鸣,就是它在渡劫化蛟。我见它可怜,就出手帮它挡了一下,这小家伙感念恩情,自愿为我驱使。”
南音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么巧的好事?
“姐姐喜欢这条蛟龙吗?送给你了。”
“啊?”
突然被塞了一条龙,南音有些不能淡定。
她试探着摸了摸黑蛟的鳞片,后者乖顺地低下头,一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
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似乎恨不得马上钻入她的怀里。
“它叫什么名字?”南音问道。
“没有名字,你随便起一个吧。”
“那就叫小黑。”
南音也不矫情,直接跨上黑蛟背部。
近了看才发现,这黑蛟不知为何有点鼻青脸肿的,头上的两个犄角还断了一截……大概,是被雷劫劈的吧?
真是可怜。
有了黑蛟代步,她自己也可离开静思壁,以后过来也很方便。
黑蛟载着她像是逃跑一样飞离,速度比方槐的灵鹤还快得多。
南音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脑海里响起声音。
“玄老,我决定了,我要再去一次那个禁地。”
“你想好了吗?那个地方非同一般,有些危险,连老夫都应付不了。”
“我还是不够强,可是变强的速度太慢了。禁地有着不同的时间流速,在里面修炼,可以一日千里……”
她的资质是掠夺而来,并不算好,如若按部就班地修行,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天才的脚步。
而南冥,毫无疑问是一个天才。
她不想以后一直默默无闻地躲在他的身后,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而是站在他的面前,为他遮风挡雨……
“你喜欢就好。”
玄元子只能这么说。
它想起大佬之前嘱咐自己的事情……那粒年份恐怖的红芸豆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送出。
如今看来,怕是有机会用上了。
……
……
寂静的夜。
风过如刀,削得绝壁愈发平滑,吹散了所有云雾。
今夜却没有月,也没有星辉照耀。黑暗像潮水一样无声地漫上来,淹没整个山峰。
山峰是云流学宫的主峰,被五府所环绕。静思壁就在主峰之上,像被围困在中央的囚牢。
而就在这黑暗而寂静的夜里,一个佝偻的黑影拄着拐杖,静悄悄地上来了。
“金钗前辈。”
闭目端坐在蒲团上的南冥,缓缓睁开眼睛,“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老妪沉默不语,垂着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越过他,走到洞窟的最深处。
拐杖的末端,在石壁上轻轻敲击。
“笃。”
“笃。”
“笃……”
无声无息中,石壁从中间裂开一个洞口,通往极幽深的不知名处。
金钗婆婆回头,浑浊的目光中似有什么在闪动,可这洞窟中,分明没有火光。
“你去吧。”
她沙哑着声音说。
“前辈是要放我离开……”
“监察司来人,他们阻拦不住。你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能走。”
南冥抬起头来看她,语气坚定,“前辈好意,南冥心领了。正因如此,更不能私自潜逃,陷前辈于不义。”
“老身活了快八百年,已没什么活头了。你不一样……”
金钗婆婆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丝追忆,她生在乌城,长在云流学宫,一生清修苦行,膝下无子女,也无徒弟。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她的眼底下诞生、成长,死去。而如今,她也离死不远了。
能在寿尽之前,为这个药府做最后一件事,也算是对得起这副残躯。
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看向南冥:“老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未来的路还很长,快走……”
“怕是来不及了。”
南冥的目光穿过她的身后,直入黑黢黢的虚空。
“蓬!”
金黄的火光亮起,转眼间烛火如海,影影幢幢,映照出黑暗中冷峻的人脸。
那人头戴羽翎高冠,身穿鱼鳞朝服,双手背负,狭长的眼眸如鹰隼。
他的手中拿着金龙敕令,高举之下,一股浩瀚如天威般的压力,降临到每个人的头顶。
那是皇权,是圣威,是不可违逆的意志!
“哪里走?!”
蓦然间传来的冷喝,如雷霆乍响,震得人心头一跳,“皇庭监察司,厉海,奉圣命查处妖魔,包庇者按律同罪!”
“上使……”
“前辈,无需多言。”
南冥止住了金钗的话,上前一步,直视这鱼服使官,道,“我已准备好了,开始吧。”
厉海垂目注视着这少年,心中掠过一丝异样。
面对搜魂之术,既不慌张,也不惶恐,甚至……还有一丝跃跃欲试。他履任百年,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人。
——是无愧于心,还是有恃无恐?
厉海没有多想。
干他这一行的,心中只有皇命,没有怜悯。哪怕知道对方是冤枉的,也不会有半点留情。
他便伸指一点,与南冥额头相触。属于神通境修士的庞然神念,一路摧枯拉朽,毫不留情地碾进脆弱的灵台。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过去了。
在府尊和其他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紧闭双目的南冥唇角抿起,额上渐渐沁出汗珠,仿佛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有人眼中露出不忍,有人面若寒霜,压抑着心里的忿怒,也有人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而此刻,在南冥的灵台识海中,却是一番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及的场景。
厉海的神念横冲直撞,全然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如龙卷风摧毁一切。
所谓搜魂,只是攫取魂魄中有价值的记忆,但他显然并非如此。南冥察觉到一丝不对,这道神念,带着杀意!
——他竟想杀了自己?
不是从**上灭杀,但若被其捣毁灵识,变成行尸走肉,和死了也没有区别。
或许是怕落人口实,他做得十分隐蔽,杀意内敛,竟谁也没有发现。若南冥真变成白痴,别人也只以为是搜魂的后遗症,不会深究。
深沉,广袤,漆黑的识海中。
南冥的灵识化作一只巨大的邪异竖瞳,在穹顶上裂开,冷冷地注视着下方。
厉海的神念,被包裹在小小的白色空间中,随着识海的波动上下沉浮,像漂浮在海上的泡沫。
渺小而脆弱。
穹顶的眼瞳微微一转,泡沫“卟”地破裂了。
厉海的神念猛然一颤,意识陷入一刹那的停顿。
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身在浩瀚无垠的海上,脚下踩着一叶轻舟。
这舟,有着树叶一样的纹路,也如树叶一样轻薄。
仿佛随时都会倾覆。
海水是漆黑的,像黏稠的泥浆,翻滚时发出令人悚然的细响,让厉海想起蟒蛇吞咽食物的声音。
他试图抽回神念,却并不能做到。与外界的联系彻底断绝,他在这里,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随波逐流,不知所向。
“你出来!”
厉海四面环顾,大喊一声。
穹顶上的眼睛眨了眨,回答他的是沉默。
一条庞大的阴影自叶舟下掠过,漆黑如泥的海水掀起波澜。
站在上面的厉海,忽觉浑身汗毛乍竖,仿佛弱小的老鼠被巨蟒盯视,一股莫大的恐怖攫住他的心神。
快走!快走!
他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拔剑四顾。
舟上并没有桨,哪怕想快一些也是无法,只能如无根的浮萍,飘到哪里算是哪里。
可这到底是哪里?
厉海的心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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