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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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真人用秘法催动了母蛊。

    那虫子一开始还不肯合作,催得急了,才不情不愿地一点点从瓶口中挪出来。脑袋两个短小的触角轻轻一点,传递出某种无形的生命波动,散发到极遥远的四方。

    这波动扫过南冥“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身体,却是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百草真人心中一沉,母蛊竟然无法感应到南冥体内子蛊的存在……难道,他不曾吃过自己炼制的解毒丹?

    那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位府尊终于发现,眼前的少年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诡异的迷雾。

    他愈发对其感兴趣了,若是能把这层迷雾掀开,不知会有何等收获……

    “去!”

    百草真人催动母蛊飞到南冥的耳边,竟是打算让其从耳孔钻进脑袋里,在体内直接产下子蛊。

    母蛊极为脆弱,一个小孩也能将之捏死。他料定重伤的少年没有一根手指的反抗之力,才敢冒险将其放出去。

    只见白白胖胖的虫子缓缓挪动,像是很害怕般,小心翼翼地避开南冥脸上沾染的所有血液,逃命一样钻进了他幽深的耳洞里。

    然后……

    它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尖唳,无形的波动如石入水般猛地炸开!!

    ——随即戛然而止。

    千里之外的乌城,云流学宫中,许多药府的学生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犹如溺水般恐怖的窒息之感,让他们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身体不住颤抖。

    紧闭的药府大殿,万七眼神痴迷地抚摸着属于府尊的宝座,仿佛在抚摸情人一丝不挂的身体。

    他忽觉心头一痛,捂着胸口就跌在了宝座上,大口喘气。

    然而,他又似乎不觉痛苦,反而扯出了一丝贪婪近乎病态的笑容……

    “咕。”

    南冥悄然吞咽了一下喉咙。

    肥美的虫子味道差强人意,也没能带来什么饱腹感。吞食之后,南冥隐隐感觉到一些遥远的若有若无的联系,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他吸取了母蛊的记忆,也顺带接收了对子蛊的控制权。

    药府的众多人员顿时成了他手心上的蚱蜢,只需心念一动,就可捏死。

    南冥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他知道,百草真人是断无可能放过自己了。

    自己吃了他的护道之物,他怕是也想生吞了自己……为什么总有人逼着自己暴露人设,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友好了,就不能心平气和地一起好好做人吗?

    既然你让我做不成人,那你也不用继续做人了。

    南冥晃悠悠地站起来打了个呵欠,抬起一根手指。

    在百草真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的手指轻轻一屈,弹了个响指。

    “卟!”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漫天飞舞的血雾,百草真人犹如被风吹散的细沙一般,转瞬消失在山崖上。

    一套衣衫和一块玉牌掉落在地,南冥走过去捡起玉牌,随手把衣衫抛给了山风。

    呈青碧色的玉牌上刻二字:药尊。

    这是药府府尊的身份象征物,里面刻录着药府所有的通用功法。南冥瞧了几眼,将其连同那飞舟一起吞入腹中保存。

    然后,他往崖边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深渊。

    呼呼呼……

    喀喇喀喇喀喇……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如刀割面,越发的急促。

    他的身体如愿压断了好几根伸出山壁的树枝,仍旧速度不减地落入崖谷。

    谷底没有缓冲的深潭,却是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

    “哗!!”

    重物入水的声音。

    南冥的身体以头下脚上的姿势扎入溪水,巨大的冲击力撞碎了溪底的石头,还压死了几条倒霉的鱼。换了旁的正常人,怕是早已粉身碎骨。

    他张嘴把死鱼一口吞下,随即仰面躺在溪水上,闭上了双眼。

    一动不动,让身体随水流而去。

    随着他的身体渐渐远去,山崖上遗留下的血迹开始躁动不安,犹如沸腾般“滋滋”作响。

    过了片刻,山崖忽然“轰隆”一声断裂下来,在坠落中慢慢被几点血液腐化成了灰。

    而溪水沿着深峡一路蜿蜒而下,没过多久便遇一处瀑布,激流裹挟着他的身体,呼啸直下三千尺,汇入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江。

    这是青冥江,源远流长,横无际涯,贯穿着整个广袤的北祁领。

    青冥浩荡不见底。

    南冥的身体沉入江心,还没能触及底部,就被湍急的江流推搡着往前冲去,比陆上的奔马还要快上百里。

    一丝睡意袭来,他在水底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日升月落,潮涨潮退。

    不知不觉间,又是五日倏然而过。

    睡得舒服的南冥忽然感觉身体撞上了什么东西,水中似乎有些腐臭的味道。

    他揉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结果没过一会儿,又被碰撞了好几下,还似乎有人的手抓自己的衣衫……

    睁眼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尸体远远不止一两具,光是漂在宽阔江面上的已密密麻麻,幽深的水底下,沉尸更多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它们大多腐烂发臭,却没多少血液流出,身上也不见明显的伤口。

    不像是打仗死伤的军兵。

    “哈……”

    南冥在水底下打了个呵欠,发出“呼噜噜”的水声。

    然后仿佛没看见这些浮尸,继续往水里一躺,混在尸体里一起往江下游漂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突然听到耳边“笃”的一声,醒过来眨眨眼睛,发现是一条船桨打在了自己的头上。

    从水底下往上看,透着白亮天光的水面,缓缓驶来一个黑影,是船的形状。

    船夫或在船尾撑杆,船桨一下一下地划动江水,带起飞鸟展翼似的长长涟漪。

    南冥嗅了嗅,附近好像有座城池,聚集着大量的生灵气息。

    同时也有大量的死气。

    船桨再一次划落,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它,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船上的人立刻感到了异样,用力地划了几下,却是划不动。

    “大当家的,好像勾到水草了!”他在船上喊。

    “那还不赶紧拔出来?”

    “拔不动啊!”

    “多去几个人!快去!这鬼地方老子一刻都不想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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