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甩一边嘀咕着:“田甜,我们做做体操呃!来,伸伸手,踢踢腿!”
在一旁的阿姨看见了,也在另一旁跟着欧阳鲲鹏那样做着。
不一会儿,就到了午饭的时间了。
同病房的家属黄大哥拿着两个搪瓷碗邀请欧阳鲲鹏去食堂打饭:“兄弟,十二点多了,我带你去食堂吧!”
欧阳鲲鹏愣了一下道:“哦,不,我不吃。这样吧,你带阿姨去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来,从中抽了三十元递给一旁的阿姨。
“这么多啊?不用。先生,三块钱就该够了。”
阿姨伸出的手又迅速的缩了回去,不好意思的推迟道。
“你拿着吧!”
欧阳鲲鹏劝说着。
“大姐,你就拿着吧!不要客气了!今天用不完,明天不是还要吃饭吗?再说,况且,假如有剩余,你就还给这个小弟不就得了?”
黄大哥也跟着极力规劝着。
于是,阿姨有些勉强的把钱接了过来,跟在黄大哥的身后出去了。
见阿姨打饭回来后,欧阳鲲鹏也起身往外走,他跟阿姨说他要回家去了。
“咦,这饭菜还不会太难吃哦!”
阿姨扒了几口评价道。
“是啊,还马马虎虎。而且也不贵,才三块钱。外面六块钱的快餐都没有这个味道,也没有那么多的量。”
“可不是吗?”
“不过,在这儿吃饭的都是病人,医药费都那么贵了,如果伙食费再贵得离谱,那么,谁吃得起啊?”
“嗯,现在生病都快生不起了!”
“谁说不是这样的?你看,我老婆昨晚来的,还不到一天呢,就花掉三四百了,差不多我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我看,还是不来医院好。”
“当然。可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一辈子不来医院的,除了自身身体的疾病外,还有可能我们自己无法意料到的意外。比如天灾人祸等。”
“是啊。只有希望菩萨保佑我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了!”
“不过,相比过去,现在应该好多了。想想,以前有多少病治不好的。只要染上了,就一脚踏进棺材里了。比如:天花、霍乱、肺结核等,那个年代,有多少人因此死了。”
“对,我有个弟弟不就得天花没了?那时都十五岁了。不过,现在医疗条件更好了,医生的水平也好多了!”
“没错,现在小孩都要打疫苗了,有的一出生就开始打。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预防。”
就这样,阿姨和黄大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中竟然把饭吃完了。
当阿姨去外面水池里把碗洗干净回来后,看见有个护士来了,她正在给田甜做检查。
也许是听到了阿姨的脚步声,护士突然把头转过来。
“你是沈田甜的家属吗?”
“嗯。”
“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你看尿袋都装那么满了,怎么还不倒掉?”
“可是,我不知道啊。再说,你们也没跟我说要多久倒一次?还有,医生,我也不会弄啊!”
听后,阿姨一脸委屈的辩解道。
“没有人跟你说吗?”
护士一脸疑惑,刚才咄咄逼人的怒气立刻消失殆尽,“那么,我现在教你吧!”
说着掀起被子的一角。
“看好罗!呶,就这样。给,你把它倒到厕所里。”
一会儿,护士又给阿姨演示一番如何弄回去。
“还有,要适时帮她翻翻身,用毛巾擦洗一下,做好清洁,不然,要得褥疮了!另外,衣裤脏了,也要帮她换掉哦。衣服洗好后,后面有晾晒衣服的地方。”
那个护士临走时嘱咐道。
“好,知道了。”阿姨响亮的回答。
于是,阿姨立即拿来毛巾和脸盆,倒了一些热水瓶里的开水在脸盆里,然后,阿姨下意识的用手试一下,发现居然不会太烫,温温的。由此可见,那个热水瓶一点儿也不保温。
于是,阿姨来到田甜床旁,小心谨慎地帮仰卧着的她侧卧着,为了不让她倒下来,阿姨用腰部顶住她的躯体,然后,腾出双手来扭脸盆里的毛巾。当她手上的毛巾慢慢的从田甜的后背滑过时,阿姨忽然想起自己的女儿们,不知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当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是母爱。也许,是真的。
其实,欧阳鲲鹏中午从医院离开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独自去酒楼吃了午饭后,就回到了一个公寓楼。
那是一套小两居,本来是租给别人的,可最近几天,租客退房了。所以,他就暂时先去那休息一下。
一回到那,欧阳鲲鹏就脱掉外套,并随手的把它扔到一旁。然后,自己斜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却紧锁着。
此刻,心神不宁的他心情糟糕透了。
他心想: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田甜出意外,已经都很不幸了,偏偏自己又惹上麻烦了,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我该怎么办?
跑路么?到遥远的新疆去,抑或者去国外定居?
可是,田甜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呢!我能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吗?如果我突然消失了,那么,田甜哪天醒来发现后,会不会特别失望?
算了,为了田甜,还是留下来吧。再说,那滩血迹还不一定是自己压的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一听到呼啸的警笛,一看见身穿制服的警察,心里就格外慌慌张张的?
真希望自己压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已!
因为昨晚一夜没有合眼,欧阳鲲鹏起来后往镜子面前一站,发现自己双眼布满了血丝,一脸的倦容。
看着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是九点半了,欧阳鲲鹏立即换好出门的衣服准备出去。可是,走到门后面,他又停住了步伐,特别犹豫不决和烦躁不安的样子。
是的,他既想第一时间去看看田甜,可又害怕出门,害怕碰见警察。
就这样,从此,欧阳鲲鹏都战战兢兢地过着一天又一天,奇怪的是并没有警察找他的麻烦,日子似乎像以往一样风平浪静。而田甜仍然深深的昏迷着,就像一个静悄悄的睡美人。
欧阳鲲鹏甭提有多着急了!
医生建议他应该常常讲讲她喜欢的事,最难忘的事,最快乐的事。
可是,欧阳鲲鹏和阿姨都刚认识田甜不久,对她的了解都是极其有限的。有些事讲了又讲,觉得特别枯燥无味。
于是,在第四天,当田甜还没有醒来时,欧阳鲲鹏想请田甜的最好的闺蜜阿凤帮忙,请她跟田甜说说话,因为毕竟田甜熟悉她的声音。
因此,事不宜迟,他当即写了一封信给阿凤并亲自交到厂里的保安室。
没有办法,他只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阿凤身上了。
下午下班后,当阿凤从厂里的信箱里翻到了自己的一封信时,很开心,可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没有贴邮票时,不禁疑惑万分。
奇怪,是谁呢?
性子急躁的阿凤一边往宿舍走,一边嘟囔着,一边“唰”的用力撕开了信封的封口。
是的,她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自己心中的那个迷。
因为除了自己的父亲会写信来催促自己寄钱回去外,就没有第二个人会给自己写信了。
因此,她首先瞄一眼后面的署名。
只见,上面写着“欧阳鲲鹏”。
欧阳鲲鹏?谁是欧阳鲲鹏?不认得呀?再说,这字迹也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诶,真是莫名其妙!
无奈,阿凤只能耐心的从头往尾看。
阿凤:你好!
收到这封信你一定很纳闷,是吧?
是的,你我并不相识,也从未见过面,可是,沈田甜,华南精密检查课的沈田甜,你一定不会陌生吧?
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田甜前几天出了点意外——煤气中毒,现在正在医院治疗,遗憾的是几天过去了,她依然没有醒过来。因此,我很着急。
医生说,要请田甜熟悉的人多跟她说说话,或许,对她的苏醒有好处。于是,我想到了你。(幸好常听田甜提起你,要不我都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请问,你有空吗?
最好见字后立即前往医院。你一定会觉得我极度自私和贪婪,甚至,会觉得我特别不可理喻,可是,我真的特别殷切的渴望田甜能快点儿醒来。
我想你一定也跟我一样着急的,不是吗?
阿凤,我求求你了!
当然,我知道你有可能要加班,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恬不知耻的希望你能抽空来一下,哪怕一晚或半个小时都行。
对了,如果你舍不得你那高昂的加班工资,那么,我可以补给你。你只要告诉我多少钱一个小时,你将要加几个小时。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对了,田甜在安康医院。
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相信你也像田甜一样真诚和善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真理告诉了我。
田甜在医院等着你呢!
欧阳鲲鹏
1996年2月4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