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绣芸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詹锦凤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出去抓药。
好歹,要让母亲先退了烧再说。
才出了屋门,便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少年,面如白玉,眉眼细长,嘴角含笑,翩然间带着一丝温文尔雅,即便是农家的青灰粗布长衫穿在他的身上,也好像是上好的绸缎一样,变得闪闪发光。
兰芝行云一般的人物,正是关世郎,而今年天似乎是他从城里的学堂放假回来的日子。
詹锦凤瞧见他,便想起这人温润的面容下隐藏的狠戾,眼底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厌恶,但是关世郎似乎没有注意,依旧熟络的冲她莞尔一笑,微微行了个礼。
“锦凤,这是要去哪里?”
詹锦凤垂下眼皮,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娘病了,我去给她抓药。”
“婶子病了?”关世郎惊讶的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忧心忡忡道:“我帮你去抓药吧,你在家照顾婶子。”
詹锦凤抬起眼睛,迅速的扫了一眼关世郎,这人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真诚的担忧,若不是那临死前见到的一切,她真的无法相信关世郎也有狠戾犹如恶鬼的一面。
“不必了,只是风寒,不碍事,阿郎哥学业忙碌,凤儿就不打扰了。”詹锦凤笑着拒绝,不等人说话便绕过关世郎,径直往药铺的方向走去。
关世郎却是一脸好奇的转头看着詹锦凤的背影,为何他觉得今天的锦凤对自己如此的冷漠?
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脑袋微微垂下去,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少年才抬起头来,又挂起温润的笑容,慢慢往家里走去。
詹锦凤回头见见不到关世郎了,这才收回视线,急匆匆的往药铺赶去。
“听说今天阿郎哥从县里回来了!”耳边传来不知道谁家的小姑娘嘻嘻哈哈的说笑的声音。
“是么?走,咱们去婶子家耍去!”
“你是想跟阿郎哥说话去吧?”
“难道你不是!”嬉闹声之后,便有两个小姑娘从矮墙内的院子里走出来,手拉着手,一路叽叽喳喳的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爱慕关世郎的小丫头,她或许还会觉得有些吃味,但是现在不会了,这一世,关世郎与她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远远的能看到药铺的门面,詹锦凤快走了几步,进了药铺,递上方子。
按照牛大夫开的房子,娘至少也要吃半个月的药,家中的积蓄并没有多少,根本不够娘的药钱。
想到这里詹锦凤不由得拧紧眉头,若不是陈氏隔三岔五的来找家里这扣一点那扣一点,家里也不会过的这样清贫!
可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詹锦凤只好再另想其它方法赚些银钱。
回到家一边熬药,一边想着以后的生计,上一世自己跟着娘刺绣,都是以绣品糊口,虽然有三亩地,但都是请人在种,得了的粮食付了工钱,也就勉强只够母女二人的口粮。
思来想去,现在能最快筹到的钱,也就只有自己手上的绣品了。
熬好了药,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詹绣芸喝了,见母亲勉强睁开眼睛瞧着她,她这才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娘,睡吧,大夫说吃几天的药就能好,只是风寒而已。”
詹绣芸闻言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任由女儿给自己掖好被子,这才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见母亲睡着了,她这才起身从炕头的柜子里取出绣了一半的绣品,刚要下针,隔着院墙便听到隔壁传来的一声尖叫。
“啊!荷花姐,不带你这样子的,重来重来!”
“不,阿郎哥说过的,不带赖皮的。”
“不行不行,阿郎哥,你看荷花姐!”
吵闹的骚动跟着大了起来,詹锦凤皱眉从炕沿上跳下来,转头瞧了眼母亲,果然见眉头微蹙,似是不太舒服。
詹锦凤皱起眉头,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直接推开了隔壁的大门。
院子里浓绿葡萄架的阴凉里围坐了三个人,中间一个小木桌。
关世郎和刚才说笑的两个小丫头,三个人手里捏着细长的马吊牌,两个小丫头更是兴奋的小脸通红,吵嚷个不停。
詹锦凤寒着脸,目光冷冷的盯着这三个兀自快乐,却让病重的母亲受惊扰的人。
相对于两个女子的笑闹,关世郎显得很恬静,细长的眉目温文尔雅,他也是几个人之中最先瞧见她进来的人。
见到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关世郎急忙站起来,殷切的问:“锦凤,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见关世郎起身,两个女孩子这才转头看过来,神色颇有些不屑。
詹锦凤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个女孩的视线,只是微微绽开一抹清雅的笑容,杏眼迷离璀璨,关世郎不禁有些许的失神。
“看见你们玩的开心,本不想打扰,但是我娘刚服了药睡下,不知道阿郎哥能不能进屋子里去玩呢?”
关世郎这才回神,他忙道:“好,好!”
注意到关世郎的表情,旁边一个细长脸稍显凌厉的小丫头站起来,转身瞪着詹锦凤道:“我们嬉戏说笑又不是在你家,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荷花!”关世郎低声呵斥。
“本来就是!我们又不是在她家里玩马吊!”
关世郎担忧的瞧了眼詹锦凤,他跟她自小就是邻居,相处的久了便比平常人更关心一些,况且娘也曾提起过,似乎这家人并不是一般的小户人家。
詹锦凤依旧带着清雅的笑容,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叫荷花的丫头,目光如常,只是不知为何,荷花只觉得自己底气不足,连脚底似乎都有些发软。
“你们在哪里打马吊自然不关我的事,只是若是为了阿郎哥好,你们最好还是进屋子里去玩比较好,因为大前朝律例,不得私自聚众赌博,一经发现,轻则杖责二十,重则发配边疆。刚才你们这里这么大的声音,只怕已经有人去报官领赏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