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历史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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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色是黑的,如同那黑黢黢的东西令我压抑、恐惧。我侧着身子,感觉暗橘色的灯光静静地流淌在我的脸颊上,油灯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是死寂的夜中唯一能让我欣慰的地方。

    那黑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欣大人他们也只是揣测而已,难道真的是天吴做的吗?

    想这些做什么?又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在我嘀咕的时候,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了,咯咯儿地笑着,嘲笑的意味愈发强烈了。

    那个丑家伙儿又出现了,先是看到一只手扒拉着窗户的边沿,然后另外一只缓缓举起来,手里擎着一副白色绸缎手帕在空气中挥舞着——莫名其妙,像是在举旗投降。慢慢地,那颗头像浸泡在水底很久的皮球,一点一点地浮了上来,连同那竹竿一样细的脖子近距离地完整地呈现在我的面前,隔着一段距离看去像一座灯塔,闪着红色的光亮指引着黑夜中航行的迷茫的船只。

    我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他继续咯咯地笑着说道,“可笑的人类!”砍伐木头的声响作为答复的尾音再次响起。

    “咦,怎么这么讲呢!你不也是人类吗?”

    “咦,怎么这么讲呢!你不也是人类吗?可笑的人类呐,我可不是人类,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咸平国人!就算是站在阳光下我也敢这么说!傻……”我好奇他为什么一直总是不停地重复我的话,然后不停地笑,还有不停地发出砍木头的声响,还有什么“阳光”不“阳光”的屁话,总之统统地是一些我都听不懂的屁话。

    他笑个没完没了,开始还只是半蹲着冲着我笑,然后他站起来,那颀长的身材将本来就微弱的光亮全部遮挡,在身后投下一道更长的暗影,外面的廊道便显得愈发黑暗了。他一手捧腹大笑,另一只手拍着腿窝,之后指着我,一副嘲笑无知者的神态,大抵意思是“瞧瞧你们人类那愚蠢的嘴脸。”

    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已经遮挡了自己的脸面的时候,他这次便立刻用那双大手捂上脸不再笑一声了。他的双手从额头开始缓慢地往下抚过脸面,依次露出闪烁的眼睛,翻上去的嘴唇再度被抚平,脸面重新恢复原样。

    他终于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自语着:“咸平人不要笑,笑起来丑丑的。”

    “我说,咸平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说——”他刚又重复我的话,我便打断了他,说道:“喂,拜托,你能不能别总鹦鹉学舌啊!”

    “鹦鹉学舌。”他虽然想表达的是一句问话,但是却用平平的语气说道,倒觉得这句话平添了一点云淡风轻的韵味。

    “是啊,你总重复我说话,这不像鹦鹉学舌吗?”

    “不重复了,也不再笑你们了。只是你们实在太过愚蠢,怨不得我这样笑的。”他刚要笑,便又立刻地捂起了嘴巴。

    “对不起。”他哝哝地抱歉着。

    “你是怎么听到我的?别人都听不到我的?”

    “我说过,我能感触到你当下的一切没有恶意的念头,自然更能听到你说出的所有话。我几乎了解你身上所有的发生。”

    我听过后,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我的过去,想必你也是也是了如指掌咯?”

    “那倒不是,只是接触的当下,不过咸平人尊历史为信仰,因为那让我们减少犯错的几率。”

    “我们也是,我们有《唐史》《宋史》《明史》,哦,对,还有那个《史记》,算起来,一共有二十四个史呢?还是崇刚告诉我的。”

    “咯咯儿……咔咔咔…”

    “你又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一脸的迷茫。

    “还有脸说这些,人类的历史在我们看过不过是重复的圈圈而已。前人犯错,后人学习,后人犯前前人错,后后人学习前人。到头来,五花八门的错误都从一犯到一百,改正错误也便是从二改到一,后者推到前者,后后者又推到后者的老生常谈罢了,几百年再转一轮,没什么新鲜的,学过历史还不断犯错,这不是人类的愚蠢之处是什么?”

    他这样一说,竟然把我呛得哑口无言。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所谓史海钩沉,大大小小的事情算起来,也并不是都能说出个是是非非,对对错错的,有句老话,叫作什么来着——“世事消销,不复明了,唯我清风一笑”,大概表达的就是对这种是非认知上的深深无奈,纵然托付万言与其论说,也抵不过“唯有清风一笑”来得真实和熨帖。

    “哎呀,果不其然,真是婆婆妈妈的人类啊,弄弄这个,动动那个,缝缝补补地把自己生活的世界弄得乱七八糟,世界的本原和活着的本质不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吗?”他咯吱咯吱地笑着,“愚蠢的人类呀,夏天躲在咸平国的冰窖中,生着火,裹着动物的毛皮,唱着傻呵呵的歌儿。出来,进去,出来,永远走不出去的圈圈。”

    “那你们聪明好了吧?哪有这么总出口伤人的!”

    “呦呵,你叫什么来着?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现在倒是生气了,啧啧啧,完了,又增加一条臭毛病。”

    “什么?”我一脸的不悦。

    “耍小性的人类。”

    “什么啊,你们不是聪明嘛!尽管猜吧!懒得搭理你!”我生气地把魂灵的头别过去不想看他。

    “好啦,我不再说你了,不过你倒还算是有点不一样的人类了。”

    “这又是为什么?”我快速转过身子不解地问他。

    “因为你没有城府啊,因为乖乖你比较爽真一点呐!我就是喜欢和爽真的人说话。我说过我是精于感触当下的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

    “我也有城府的谢谢,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又不了解我!”再补充一句,“不要把我当小孩儿看待,我最讨厌别人这副语气了!”

    “嘿,小乖乖,说你好呢,你反而不领情。”

    “你脑子有问题,我也是人,怎会如想象的完全没有城府?”

    “只要你修炼自己,不做出来就行。”他突然将那修长的脖子伸长了,探到屋内,反补一句道:“你应该不会真的做出来吧?”

    像一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嗡个没完没了,在我看来,讨论的都是些看似实质但实际却一点也不必要的事情。对此,我心生厌烦,干嘛要对此费心至此啊。

    “这回可以告诉你的名字了吧?”烦烦烦,令人厌烦的咸平人一直纠缠不清。

    嗡嗡嗡……

    啰嗦的咸平人,滚蛋吧!内心一个并不算善意的想法试图呐喊出来。

    能感受得到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