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被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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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丧失谷的男女私交重犯,除了要在受刑司接受酷刑的拷问,面临被剥夺灵魂的险境,而且还要承受丧失谷最严酷的流放、鞭笞。想到这里,还没有想出万全之策的我们怎能不忧虑?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我们总要坚持和他们理论才是!”我突然又起和他们理论的想法。

    “放了我们,蠢货!我们不是——”我上前一步,握紧拳头高声向他们抗议。

    “恐怕已经晚了,你们和女子私交,依国之律当如此!”正在部署任务的银执大人停下手里的活,一副义正辞严的嘴脸。

    “我再说一次,放了我们!不然你会后悔的!”说着把带着镣铐的手举高,甚至连我自己都为自己强硬的语气而感到吃惊。

    “咯咯儿……哟,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呢!不知天高地厚!”银执大人转身对他的手下说:“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看看到底是谁后悔!”

    “等等!”

    “什么?”

    “你蓄意谋反,别以为没有人不知道!放了我们,我们什么都听到了!不然的话,小心我们把消息说出去!”

    只见银执大人瞳孔迅速扩张,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但是很快那种惊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好啊!回狱门关后我会让你们好好地说的!不过现在嘛,哼哼,也不能就这样过去吧!来人!给我好好伺候伺候这位爷!”

    他的几个手下用尾巴把我一圈一圈地捆扎结实、举高,然后噗通地突然砸在地上,然后又举高,又猛地砸向地面,如是几十次,起初能够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不过之后意识渐渐模糊,像是自己沉入到了深海之中,海水把我和外面的世界的一切隔绝起来。或许我看到了水面之上孤独绝望的面孔,或许我听到了崇刚飞跑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又过了一会儿后,便完全什么也不记得了,变成了个笨拙的鹦鹉螺,静静地被海底的泥沙埋起来,不显山露水,就算有别的生物慢慢靠近亦是一动不动,所以难以辨别是死是活。

    不知沉睡多久,意识像是被浣洗过一般,透明、纯粹。一个人背对着阳光从远方慢慢向我靠近。黑黢黢的一个影子,但是总感觉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倒底是谁。直到那个影子越来越近,最终出现在我的面前,咦——父亲!我大声喊着父亲,一脸的惊喜。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对我报以微微一笑。

    父亲和我立于斜阳之下,父亲脸上挂着慈祥的表情,耐心地鼓励着自己幼小的儿子:“彪儿,加把劲!像爹这样,先用铲子在合适的地方挖个比桩头稍微小点的坑,然后把桩子垂直立在那里,开始不要用全力地击打。等你看着桩子进到泥土一定深度的时候才使足劲儿!还有,不要选石头多的地方,那样会麻烦。也不要选泥土很潮很松的地方,这样定桩肯定会不结实。看这里!泥土很干,而且草长也比较高,说明下面就没有石头,在这样的地方定桩!记住了吗?”仿佛在梦境之中,在抚谷镇,父亲正手把手教我怎样打桩把羊们牢牢地圈起来。那铁锤撞击木桩发出的一阵阵声音,传递的是平凡、温馨而安稳生活的律动、回响。

    “嗯,爹,知道了!”一声声的锤击下去,消失在这漫漫的时间长河之中。

    “彪儿真聪明!”

    西边只剩下一抹血色,却不见了太阳。附近农田里干活的人陆陆续续地去吃饭了,唯独我和父亲仍然在干着活儿。渐渐地,我们的背影都看不那么清楚了。刹那间,一阵凛冽的狂风刮过,父亲的身体从正中央被迅速撕裂,飞溅出墨色的血液,身体不知去往何方,唯有地上留下他一点点刚才存在过的痕迹。这是父亲的血,我用手指捻了捻,整个心脏都将要崩裂。天空也突然犹如坠入深谷,一只世所罕见的巨型墨鱼喷出的黑色汁液顷刻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父亲,父亲……”我拼命地呼喊着父亲。万木凋零,暗云摧城,无边境地,尽是饿殍遍地,骷髅相藉。这黑鸦鸦的世界,如此广阔,我却不知道身将何往。我很孤独,也很恐惧。对于一个幼小的孩童,他当时经历的就是末世之路。从此,心里面永远烙下了这份刻骨铭心的哀伤。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的心彻底崩裂了,紧接着我的背部、臀部接连感受到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意识仿佛一个世纪之后才复苏过来。

    眼前一副脸孔模糊不清,我缓缓地强挣扎着睁开眼睛,“咦,我怎么在这里?”

    崇刚抱歉地泪眼朦胧:“对不起,都是我无能,我保护不了你。”

    我看了下自己,除了局部地方肿淤,感到疼痛外,身体上并没有留下任何伤口。我努力地从他的怀中坐起来,他现在扶着我,这样我便勉强可以站起来了。我仇恨地盯着银执大人,却一语不发。

    “顶撞我的下场!”

    “你未免也太狠毒了!”崇刚忿恨地抗议道。

    “狠毒?那是你们自作孽!如果这就叫狠毒的话,那过会儿取你们的魂灵岂不是该叫‘惨无人寰’咯?咯咯儿……”

    “我真没想到这个虚荣爱美的蛇,竟然对我下手这么重!”

    “你不知道,其实往往越虚荣爱美的人,越狠毒!”

    太阳炙烤着大地,远方戈壁之上,囚犯们在艰难地行进着,不知道他们要前往何方,也不知道他们被这样押解着去做些什么,更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方休。

    难道以后我们真的会像他们这样吗?丧失自己的灵魂,被人鞭笞、驱赶,自己却丝毫未感任何苦楚。

    岸边的高大的燕尾草大概也因为酷热,将那箭状的绿叶卷起收拢。一些植株上的白色的花行将枯萎败落。

    河水绿色藻类丰富,覆盖了河水的大半部分。而岸边植物腐烂的根茎叶和众多微小昆虫的残骸继续散布在完全静止的河水之中。烈日之下,河水承续其热量,发挥出炎炎之余威。

    这是一汪死水。没有丝毫的波澜。但是水下如何,便不得而知了。这难道不是我们当下的命吗?泥潭深陷,我们在绝望挣扎,可是却越陷越深。那命运的下文呢?亦一无所知,像被狗尾草串起来的蚱蜢,动弹不得了。

    崇刚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