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人一愣。
鲍帅点了点头。
“我们先不看这张照片，现在假设让你来拍摄一张试验室的照片，会选择从哪个角度来拍？”
秦佳人想了想，又打着手电观察了一会儿房间的格局，最后走到试验室的正南方。
“我会从这里拍。一来这里距离试验台距离最合适，可以拍下整个试验台的情况，以及所有实验人员的脸。
二来，这间试验室是全封闭的，光源完全靠灯，在这个位置拍摄，当试验台正上方的无影灯打下来的时候，不会出现逆光的效果。”
“全对！”
鲍帅弹了一个响指，双眼如同相机一般不断调整着焦段和焦距，慢慢走到试验台西侧的角落里，指着身旁的书架。
“但是这张相片却是在这个位置拍下来的，因为视角位于试验台的侧面，以至于相片上的所有人都是背对着镜头，而且试验台上的情况也不清晰，这就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
而先前之所以只是感觉奇怪，却找不出具体原因，是因为这张相片的角度太小，看相片的人又不了解房间的格局，很容易忽略视角的细节。”
“你说这张相片是在书架上拍的？”
秦佳人瞪着漂亮的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鲍帅肯定地点了点头。
秦佳人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这张相片其实不是专人拍摄，而是有人把照相机藏在了书架上，利用定时摄影偷拍的？”
“定时摄影或者遥控摄影，这点无法确定，但是偷拍却是可以肯定！”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就和这张相片第二个奇怪的地方有关了。”
“还有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秦佳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鲍帅点头道：“对，之前没人会猜到这间试验室居然会深藏在地下，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它是有窗户的。
相片的曝光是左强右弱，光源来自照片左侧，看照片的人会下意识认为在照片之外，镜头的左边应该有一扇窗户作为光源，可是你从我这个角度往左边看，那里是什么？”
秦佳人疑惑地走到鲍帅身边，用强光手电向左边照了照，只见在天花板上居然有一排应急灯。
“这是……”
鲍帅接口道：“没错，照片的光源是应急灯提供的，而不是比应急灯亮得多的无影灯。
也就是说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位于试验台正上方，照片没有照到的地方，那台巨大的无影灯并没有打开。”
“不对，如果不打开无影灯，研究人员怎么做试验？”
秦佳人反驳到。
鲍帅双眼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或许他们并不是在做试验呢？”
秦佳人又是一愣：“他们不是在做试验，围着试验台干什么？”
鲍帅并没有直接回答秦佳人的问题，而是从背包里拿出剩下的几瓶荧光试剂，在试验台和周围的区域喷洒起来。
不一会儿，凡是被荧光试剂喷过的地方竟然全都浮现出大片的荧光反应，显然这里也曾出现过血流成河的场面，而且并不比工程指挥部的老宅差多少。
秦佳人看得目瞪口呆，却又不知道鲍帅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只得死死盯着他，等待着下文。
鲍帅当然不会辜负秦佳人的期待，他端着平板电脑走到她身边，指着那张照片说道：“你看照片里的试验台还有附近的地板。
由于照片太模糊，而且老化严重，即使经过数字化处理也依旧看不真切。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这些黑黑的部分是暗角，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暗红色的鲜血。”
秦佳人仔细看着照片，果然试验台和附近的地面上有很大一片区域都被暗色覆盖，在照片质量不佳的情况下，很容易让人把那理解为暗角。
但如果这些都是血，那这些研究人员岂不是全部站在鲜血里吗？会出现这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还有，假如这些研究人员不是在做试验，那他们围着试验台又是在干什么呢？
秦佳人感觉脑袋里似乎出现了一丝头绪，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就在这时，鲍帅终于说出了答案。
“从种种线索来看，我推测照片上的这些人或许根本就不是研究人员，他们也没有在做试验，而更像是在……进食……”
“什么？！”
“进食”这个字眼让秦佳人心中一寒，她本能地认为这个结论十分荒谬，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试验台上进食，而且附近还有大量鲜血？
除非……
秦佳人一惊：“你是说，这些研究人员，不，这些人有可能不是正常人？”
鲍帅点了点头：“还记得马援朝写给陈昕的信吗？里面曾经提到副教授刘春红出现了妄想症，她声称有试验体活了过来，但是却没人相信。
想想看，照相机的奇怪角度、偷拍与定时摄影、没有打开的无影灯、诡异的研究人员还有满地的鲜血，如果再加上这条线索，不就全部串起来了吗？”
秦佳人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条闪电。
“你的意思是副教授刘春红发现有试验体活过来是真的，但是却没有人相信她，于是她偷偷把照相机藏在了书架上，以应急灯作为光源，又利用了定时摄影或者遥控摄影的技术拍下了这张照片，而照片里的人其实就是活过来的试验体，它们正在吞食……吞食某种生物？”
鲍帅点头：“从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能给出最符合逻辑的答案差不多就是这个。”
秦佳人黛眉微蹙，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是如果照片里的这些人真是试验体，那他们又为什么会穿着研究人员的白大褂？”
听秦佳人提到白大褂，鲍帅立刻联想到被钉在墙上的那具干尸。
同样穿着白大褂，还有颇具仪式感的诡异死状，它会跟这张照片上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眼下的线索还是太少，而问题又太多。
鲍帅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点现在还无法解释，我们必须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能拼接出更详细的画面……”
说着，鲍帅看向了这间试验室。
传说中的第四生物试验室终于浮出了水面，而且看样子似乎并没有遭到彻底的破坏，这就像一间巨大的宝库，等待着被他们发掘。
二人不再多话，开始在这间试验室内分头搜索，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鲍帅从试验室西侧开始搜索，西侧是一排整齐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大多都与生物学有关。
他一本接一本地取出这些书籍，仔细地翻看起来，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书里藏着的某个备注，或者是纸条上找到突破。
然而，这种事就像大海捞针镇，彩票中奖，总是可遇不可求，他今天的好运气似乎已经用光了，翻了大半个书架仍旧一无所获。
就这样，鲍帅从高到低，顺着书架一直查到了最下层。
书架最下层的书籍都被搬走了，只留下了空空荡荡的书架独自积灰。
他起先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当初有人挪动了书籍，或者这里原先就没有放过书籍。但当他转回上几层书架的时候，看到书架上的积灰突然微微一愣。
上几层书架上的积灰似乎与最下层的积灰存在极其细微的差异？
鲍帅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底层书架。
底层书架上似乎有书籍挪动后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非常细微，若不是鲍帅经过几次变异，观察能力超出常人，可能根本无法发现。
鲍帅用手托着下巴，脑海里渐渐出现了一个个推论。
看痕迹的样子，很可能是有人在已经积灰的书架上抽出了书籍留下的，当时应该非常明显，但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新的灰尘落下来，就像下雪一样，将原本的痕迹渐渐掩盖，才会让痕迹变得极其细微，同时也造成最底层书架上的积灰与其他书架上的积灰存在细微差异的情况。
也就是说，有人在这个建筑，至少是这个试验室废弃很久之后，来挪动过这里的书籍，然后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灰尘重新堆叠，书架底层才变成了自己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
是什么人会在很久以后到过这里，并且又搬空了底层的书架呢？
难道是……
鲍帅一边思索着，一边顺着被搬空的书架一路走到了墙角，墙角下散落着一堆书籍，就像一座小山，看上去被挪走的书籍都在这里。
鲍帅细细打量了这座小山几眼，嘴角突然挂起了一抹冷笑。
“看来被扔在这的不仅仅是书，恐怕还有挪书的人。”
原来，透过细微的缝隙，鲍帅在那堆书山之下竟然还看见了一具尸体……
他将书山挪开，露出了尸体的本来面目，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面朝下匍匐在地上，它的后脑下部有一个小指粗细的圆孔，应该就是死亡的原因。
鲍帅将尸体翻了过来，在尸体脖子上挂着一张塑料工作证，他拿起来一看，这张工作证与女尸与周玲身上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张工作证上面写的名字是“刘闯”，旁边还有一张证件照，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果然是清查组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到过这里……”
鲍帅呢喃一句。
通过对底层书架痕迹的分析，他之前就基本认定书架上的书大概率是被清查组的人挪动的，因为只有负责调查7126的清查组成员曾经到过这里，而且有动机检查书籍。
可是这个刘闯为什么会死在这呢？跟这些书有什么关系吗？
正想着，他忽然注意到这具已经变成白骨的尸体右手上竟然还抓着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看来这个叫刘闯的人当时应该是恰好找到了这本笔记本，然后被人从后方突然袭击，一击毙命，迎面倒了下去……
一本能够要了刘闯小命的笔记本，上面究竟记录着什么呢？
鲍帅好奇地拿过笔记，吹掉上面的灰尘，翻开看了起来。
笔记的第一页，泛黄的纸上用苍劲的笔锋写着一段话：世界的广博远远超乎想象，而生物的进化永远没有尽头！
“还挺有哲理？”
鲍帅哑然失笑，接着翻开了第二页，双目顿时一凝。
因为第二页上只写了三个字——梁丙隆！
是梁教授的笔记，竟然是课题组负责人梁教授的笔记！
失踪、变异、死亡、恐惧，这一切的谜团，一切的前因后果难道都在这本笔记上吗？
鲍帅的心脏顿时碰碰直跳，捧着笔记的双手微微颤抖，就像即将揭开尘封已久的潘多拉宝盒，兴奋的情绪瞬间充斥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试验室另一边突然传来了秦佳人急切的声音。
“鲍帅，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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