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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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一鸣带了顶毡帽,与几个百姓一起,渡了河,向不远处的草市走去。拒马河虽然是宋朝和契丹的边界,对当地百姓来说,这不过是一条河而已。河的两岸,理论上说,是属于同一个县管辖。

    河的南岸,是宋朝雄州治下的归信和容城两县。两县俱都附廓在雄州,知县是同一个人,县名仅是一种政治宣示。河的北岸,则是契丹的归义和容城两县。容城有县城,归义则附于新城县。因为这里本就是后周世宗北伐所取的关南地区,契丹不承认,所以和宋朝一样设置了州县。雄州的大量宋朝百姓,实际上是向契丹交赋税,也就是所说的两输户。而治下百姓的差役,宋朝和契丹则按比例分。几十年来一直如此,百姓们早已经习惯了。

    到了草市,一个汉子对时一鸣道:“哥哥,你今日买些什么?我们带着两只鸡,要到那边卖了。”

    时一鸣道:“你们自管去。我到草市里看一看,午后到那边大柳树下聚齐。”

    说完,拽开大步,向着草市而去。

    几个人本就是结伴而来,并不怎么熟悉,其他人也不管他。

    进了草市,时一鸣左看看,又看看,并不买东西。不大一会,不大的草市已经逛完。

    买了一个饼吃着,时一鸣看着草市上的人,心中想着主意。看到一个卖鱼的,把自己的货物扑卖了出去,到了草市边上的一个茶铺喝茶,时一鸣跟了上去。

    在卖鱼的旁边坐下,时一鸣要了一壶茶,饮了一口,道:“这茶却有些涩了。”

    卖鱼的汉子看周边没人,便道:“这位哥哥,草市上饮茶,只是解渴罢了,哪里有好茶。”

    时一鸣点点头:“说的也是。一处草市,就是有好茶,也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说完,拱手道:“不知哥哥怎么称呼?哪里人氏?”

    卖鱼汉子道:“在下张防,是本地人氏,南边耕种田地为生。不知哥哥高姓?”

    时一鸣道:“在下姓时,单名一个泰字。今日得遇哥哥,实是三生有幸。”

    这些都是客套话,张防也不以为意。让时一鸣搬个凳子与自己坐在一起,说些闲话。今天买鱼的是个有些迟钝的人,卖的价钱极好,张防的心里正高兴。

    时一鸣在张防身边坐了,随口道:“不知哥哥今日到草市来做什么营生?”

    张防道:“昨日家附近一个水坑,一时兴起,里面竟抓了几尾鱼。左右无市,今天到草市卖了,买些茶醋回去。乡下人家,哥哥莫笑。”

    时一鸣道:“哥哥好运气!我们一样种田,哪个会笑哪个。”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时一鸣道:“哥哥是住在南边?听说两个月前,有一伙契丹人,因为躲避那边的差役,逃过境来,衙门就是安置在南易水的南岸。”

    张防听了笑道:“此话不错。我一个种田的人,本来也不知道这些,好巧前些日子,与他们有些交道,才知道此事。这些契丹人,逃过境来,着实好运气。”

    时一鸣听了,心中暗喜,忙道:“哥哥怎么这么说?听说这些人逃了,北边契丹便就地震,契丹主免了赋税,也不修城了。如此说来,他们不是白忙一场?”

    张防道:“哥哥见识浅了。对于朝廷来说,这些人南逃,自然要拢络。南易水的南边,给他们划出了好大一片闲地,还免了三年的钱粮。这些还不算,又贷给他们农具、耕牛、种子,一切都不要利钱。你不知道,这些人的农具,俱都是南边相州铁监精心制出来的,可不是寻常可比。我前些日子见过,用来挖地着实锋利,不知省了多少力气。要知道,只有南边河间府的商场里,才有这些物事卖,我们这些乡下人哪里见过?就只这些,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好运气。”

    “原来如此!这些人倒是好运。”时一鸣点着头,心里其实并不知道张防说的是什么。那些新农具在宋朝其实已经不新鲜,不过到底都是好钢制成,禁止卖到境外。雄州处边境,这里又是偏远乡下,农民倒是没有见过。拒马河对面的时一鸣,就更加不知道是什么了。

    张防道:“依我看,有衙门给这些人贷农具、耕牛,明年他们就能种出粮食来。免赋税三年,可是从明年算,多么划算!你说这些人,不是就遭了好运?”

    时一鸣连连称是:“哥哥说的是,原来这些人还有这个福气。只听人说,他们逃后,契丹也就停了差役,还以为就此走了背字呢。对了哥哥,他们住在哪里?”

    张防道:“这处草市向南走,一直到南易水边。离着雄州城十余里,有一个小渡口。过了渡口,向西南三五里处,就是他们居住。听说是有三百多人,分成五个村子,在那里垦田。”

    时一鸣听了狂喜。只知道南逃的契丹百姓是被安置在南易水以南,到底是哪里,却不知道。自己在官府那里接了赏格,只要打听出消息,就有十贯赏钱。正是贪这钱,时一鸣才过河,到这里来打听消息。

    前几日时一鸣已经来过两次了。只是这个年代消息实在不灵通,几十里外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却没想到今天终于遇到,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了。路线说得如此清楚,回去禀报官府,十贯钱就到手。

    天下的人形形色色,幽州一带就更加是如此。这里自安史之乱后,就一直自立,朝廷根本管不到这里了。到石敬塘献给了契丹,就更是如此。过百年与中原朝廷没有了关系,治下百姓人心各异。有心向中原朝廷的,也有只管自己生活的,当然也有心向契丹的。但最多的,是只关心自己生活,对属于什么朝廷不闻不问的。哪个给钱,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就是好的朝廷。

    时一鸣就没有什么家国概念,只知道现在的官府是契丹,为他们做事,能有赏钱。至行自己本来是汉人,应该心向宋朝,在时一鸣耳中就是扯蛋。

    现在正是夏秋时节,拒马河水大,契丹没有办法。但逃了三百多百姓的事情,却一直记在心里。多次向宋朝索要未果,知州杨绩便就想着自己来取。只等着到了冬天,拒马河结冰之后,派几千兵马过河而来,把这些人掳了回去就是。

    现在到了八月,离着冬天已经近了,杨绩命手下官府,打探那些宋人的消息。奈何宋朝在边境地区对细作防得极严,只听说在南易水南边,却不知道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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