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对前来送行的陈希亮道:“我到西域几个月,这些日子,胜州事务便交给你。现在军政已经分离,军队事务不必你管,只要能管好胜州民政即可。”
陈希亮点头称是,拱手道:“节帅早去早回,祝一切顺利!”
杜中宵笑道:“此次出征西域,我虽然没有当年入河曲路时,那样雄心万丈,现在手中却有十万大军,不是那个时候可比。高昌一直不派使节称臣,只好打服他,没有办法的事。”
说完,对另一边的包拯和陈旭道:“我走之后,河曲路的事务,暂交给二位了!”
包拯拱手:“朝廷有命,节帅尽客去就是。本路事务,自有我和陈提举处分。西域虽大,却无多少可战之兵,节帅此去,只要一切小心,必然不会有失。”
杜中宵道:“领兵作战,能够谨守本心,一直不失的有多少人?此去西域,只盼一切顺利,不求大胜,占住高昌即可。只要占领高昌,回鹘失了中心之地,分成几部就没什么了。”
回鹘并不是多么稳固的国家政权,对下面分治,分成几个部分。东边是伊州,南边是焉耆,北边是北庭,西边则是彰八里和仰吉八里,最核心的就是高昌和交河州。这一带后世称为吐鲁番盆地,是此时高昌的核心地区,也是南北商路交汇的地方。
丝绸之路起自汉朝,到唐朝是极盛时期,安史之乱后基本衰亡。现在黑汗商人通过吐蕃,进入秦州之后入中原,商队规模与唐时相比很小,对宋朝没有大的影响。随着海路兴盛,宋朝需要的外邦货物,多是通过海贸获得,对西域的丝绸之路基本没有需求了。
陆上的丝绸之路兴盛的时候,沿路有各种强权国家,等到衰亡,这些势力也就衰落了。现在有了铁路,可以进行长距离的货物贸易,与海路相比各有千秋。杜中宵并不知道,铁路修过去,西域的丝绸之路再次兴旺起来,能不能做到,对世界有什么样的影响。只是觉得,现在的机会,就要去做。
与众人拜别,杜中宵登上西去的火车,向河州而去。张所部的前锋已经出发,杜中宵带着帅府参谋人员,到河州与张会合,一路去伊州。此去伊州,十万大军齐出,进攻高昌。
攻下高昌之后,要建一条铁路连接伊州,而后攻下彰八里和仰吉八里,开通商路。至于以后还要怎么办,杜中宵就不知道了,那时他应该已经离开河曲路。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甚至开始转凉。车窗外面,郁郁葱葱,在小雨中,让人误以为回到了在随州的日子。有牛群在悠闲地吃草,放牧的汉子躲在帐篷下,懒洋洋地跷着脚。
富弼坐在杜中宵对面,看着外面的景色,道:“胜州这里,夏天时百花齐放,丝毫不似塞外荒芜的样子。如果人口足够多,牛羊遍地,到处栽满了稻麦桑田,还真是处好地方。”
杜中宵道:“是啊,这里北有阴山阻挡冷风,又有黄河流过,确实是处好地方。”
两个人说着话,火车过了河清军,一路向前,外面遍得荒凉起来。路两边的地上还有青草,只是非常稀疏,见不到什么牛羊。一路向西,越走越是荒凉。
到了第二日,火车到了河州,张等人早早等在车站。迎了杜中宵等人下来,当天就过了黄河,到了对岸。知州在官酒楼为杜中宵等人接风,一夜无话,第二天就坐上了西去居延的火车。
火车一出狼山,就不再见胜州那里的景色,路两边多是荒漠。虽然也有绿色,却不是绿茵遍地,而是杂着黄沙,断断续续地出现植被。
杜中宵对富弼道:“这里就荒凉得紧了,连放牧都不容易。除了车站,数百里路不见人家。将来仗打完了,这里也不适合人住,想营田都无从营起。”
富弼道:“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带虽然地势平坦,却没有村镇,没有部落。如果不是铁路,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去西域的铁路,其实还是走南线去的好。只是党项未平,无法修建。”
杜中宵道:“如果走南路,就可惜了居延。那里正好位于河州到伊州的中间,水草丰美,没有铁路连接就成了死地。从中原到西域通了铁路,人口必然向铁路两边聚集,不再像从前一样了。”
富弼道:“节帅说的也是。居延不但是东西要道,还是河西数郡到塞外去的路口,只是因为党项封了商路,才衰落下来。有了铁路之后,必然繁华。”
这一段路极不好走,火车的速度较慢,直走了两天两夜,才到居延。火车停稳,杜中宵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这一路着实是长,非在居延歇两天,才能接着到伊州。此时大军还未集齐,在这里等两天也是对的。十万大军到伊州,不知高昌人会怎么看待。”
张笑道:“兵马已经到了,他们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伊州来的消息,赵将军已经命人重占了鬼谷口避风驿,派驻了兵马,高昌那里却依然没有动静。”
富弼听了不由摇头:“这些边疆小国,真是不知想的什么。朝廷大军已到,要么打,赶快点集兵马起来。要么和,即时派使节前来。结果也不打也不和,就这么白白耗着!”
杜中宵笑道:“副使,以前作战,最多一两万人,几百里就要走上近月时间。西域那里,地方广大人口稀少,大军作战想因粮于敌也做不到。以高昌的实力,等上几年实在算不了什么。只是没想到,现在有了铁路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下了火车,居延的守将等在外面,急忙上前相迎。
杜中宵道:“经略使司还是留在车上,人员过来轮值即可。我们住到岸上去,好好休息一番,两天之后,大军向西行进。给赵滋书信,让他在伊州等待。”
张应诺,自去安排,杜中宵随着居延守将一起,进了居延城。
此时河州到居延的铁路,并没有向民间开放,运的全是军队,军站这里极其忙碌。李复圭先期到了这里,安排一切。河曲路经略副使张,则在铁路开通后,带人到伊州去了。
十万大军,分布在绵延四千余里的铁路线上,几个重点地区,显得特别密集。由于没有威胁,赵滋所部留在居延的人很少,现在换成了张的部队。
上次营田厢军由随州到河曲路,依靠的是地方铁路运送,坐在闷罐上一路行进。这次不同,整条铁路都是经略司资产,运输格外忙碌。不同的军队,带着各种武器,依次在车站集结。
杜中宵和富弼看了一会,道:“此次进西域,没有带着重炮,想想还有些可惜。如果有重炮,西域的城池有什么用处?重炮轰上几轮,城墙就该垮了。没有重炮,攻城就要费些力气。”
富弼道:“节帅何必为这种事情担心?回鹘本是大漠游牧,不善攻城,同样不善守城。只要在野外打败了他们,他们还能够守住城池吗?看契丹作战,学着我们铸了炮,也只是城内城外两军对射,再没有别的办法。儒州打了将近一年,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现在还在拼命铸炮呢!”
杜中宵笑道:“枪炮虽然凶器,最重要的是看怎么用。现在的河曲路三军,整训两年,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当年的营田厢军是初次在战场上这样作战,其余军队不知底细,出人意料地取得重大战果。现在的军队数量是当时三四倍,敌人又不凶恶,不知效果如何。”
富弼道:“伊州传回来的消息,高昌只知道朝廷军队打败了契丹和党项,到底怎么作战,却并不知道。听说我们用枪用炮,却不知道枪炮什么样子,怎么作战,想来强不到哪里去。”
杜中宵道:“他们如果跟当年白马监军司一样,这仗还有什么难处?我们十万大军,对战高昌三五万人,完全可以聚而歼之吗。”
张道:“高昌就只有三五万人,战力也是一般。党项占领沙州的时候,就曾进攻高昌,高昌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是路途遥远,进攻不易,说不定现在党项已入西域呢。”
杜中宵笑道:“如果是那个样子,高昌献了居延求和,现在我们还不好做呢。进攻党项,还是要从秦凤路,大军沿铁路集中到镇戎军,直接攻灵州才好。从其队地方进攻,打不到党项要害。”
富弼听了道:“是啊,党项大国,纵横数千里,不打要害,终是长久。”
党项不能稳定占领西域还有一个原因,到了伊州,已经没有党项人口了。党项向西的极限,就是瓜州和沙州,再向西,就是劳师远征,得不到任何支持。以党项国力,这种地方不如放弃。
宋朝比党项强的地方,就是有稳定的中原做后盾,只要军事支持,可以一直向西扩张。中原庞大的人力物力,只要国力能转化为军力,这个时代几乎是无敌的存在。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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