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一行到这里的时候,天尚未黑,闲极无聊,带了十三郎和陶十七出来闲逛。
走不多远,见镇子边上一家酒铺,一个酒望子在风中招展,生意红火。杜中宵道:“左右无事,我们到那里饮几杯酒,去去寒气。这才九月底,天气便冷得厉害。”
十三郎和陶十七一起叫好,快步到铺子里,一个占住一张桌子,一个去要酒菜。
杜中宵随后进了门,见十三郎在那里擦桌子,上前坐下。
不一刻,要酒菜和陶十七回来,道:“官人,这里没什么好酒菜,只好将就些。小的要了一大盘牛肉,一盘甜藕,还有些汤饼。”
十三郎道:“这里的牛肉,中吃么?若是老死的牛,那便算了。”
陶十七道:“哥哥不知道,这一带铁冶众多,多用牛。肉虽然硬一些,但罕有老病死的。”
杜中宵道:“我们随便用些酒菜,何必计较?这种乡村小店,原就没什么好吃的。”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不一会小厮上了酒菜。一大盘肉,一盘藕,一瓶酒。
这个时候的酒,与杜中宵印象中的古代不同,多用瓶装。当然不是玻璃瓶,而是陶瓶,一般是一瓶两斤。用瓶装的酒,多出于官酒务,便于计价收税。店里自酿的酒,一般是用大坛。
倒上酒,饮了一杯,尝了尝牛肉,杜中宵道:“这肉倒嫩,味道也过得去。”
陶十七道:“这里冶铁的多,常用牛拉炭和矿石,跟其他地方多老牛肉不同,还能吃的。”
三人喝着酒,吃着肉,说着这些年各自的情况。
正在这时,三个大汉从外面进来,前面一个背了个包袱,后面两人抬着一个用布蒙着的物事,不知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极为沉重。
小厮看见,急忙迎上来,对三人道:“蒙二哥,今日找到什么宝贝?敢是发财了!”
前面背包袱的汉子满脸警惕,看了看一边的杜中宵三人,对小厮小声道:“你是做死么?吵吵嚷嚷坏我们生意!来三份汤饼,一大盘肉,一人在碗酒,我们吃了还要上路!”
小厮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跑到后面去,为三人取酒菜。
那三人在一张远离杜中宵三人的空桌子旁从地下,把背的抬的东西放在桌下,大口喘气。
十三郎看着三人,小声道:“官人,这几个厮鸟不是好路数,怕不是做贼的?被我们撞上,是他们倒霉,我上去盘问一番。”
杜中宵道:“我们是行人,管这些做什么?他们作奸犯科,自有本地官府处置。”
十三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指着陶十七道:“他不是在本地为官么?怎么就管不得?”
陶十七连连摆手:“哥哥,我是个监当官,管着铸炮的,其他事情可管不了。”
十三郎悻悻然,见杜中宵不许,只好罢了。
小厮端了酒肉出来,放到三个汉子的桌子上。见三人面色不善,再不敢说话,急急转身离去。动作急了一些,不想碰到旁边用布蒙着的东西上,一个趔趄。
姓蒙的汉子道:“你不长眼睛么?撞坏我的东西,卖了你也赔不起!”
一边说着,一边急急把被开的布又蒙了上去。
陶十七眼尖,在里面的东西被重新蒙上之前,看了大概,低声对杜中宵道:“官人,这一伙人是盗墓贼!既被我们撞上,当审明官府,不好不管。”
杜中宵奇道:“你怎么知道是盗墓贼?”
陶十七压低声音:“我看见那布蒙住的,是一个铜鼎。这一带墓葬多,常挖出铜器。有不屑之徒就私掘墓穴,把挖出来的铜器偷偷化了,重铸了卖钱。”
杜中宵点了点头,猛地想起什么,对陶十七道:“你看清楚了?里面真是铜器?”
陶十七点头:“小的这双眼睛看惯了火候,十之**,不会看错了。”
杜中宵微微点头,沉默了一会。这里是什么地方?相州安阳县。后世鼎鼎有名,正是殷墟所在。在这个时候,附近经常出土青铜器,不过此时的人们并不认为这是商的都城,而是商王河亶甲的王城相。所以州名相州,县名安阳。
这个地方出土的东西,对于明的研究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一件青铜器,甚至一小片骨头龟甲,都有可能揭开一个历史谜团。既然碰上了,怎么不管。
沉吟一会,杜中宵低声道:“我们在这里看着,十七,你速去报官府,前来捉拿。”
陶十七有些犹豫:“官人,镇上只有一个监当官,十几个差役,并无兵马。这些贼都有同党,一个不小心,他们啸聚同伙,闹将起来,只怕不好。”
十三郎道:“几个贼厮鸟,要什么兵马捉拿?官人少待,我去会会他们!”
说完,长身而起。杜中宵待要制止,十三郎已经大步到了那三人的桌前。
到了桌前,十三郎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姓蒙的汉子道:“你这厮自进了门,眼睛滴溜溜乱转,看着我们不怀好意。说,是不是贼?!莫不是打我们的主意?”
姓蒙的汉子最怕听到贼字,听了这话,就要暴起。一抬着看十三郎身形高大,浑身力气无穷,不是个好招惹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道:“你这汉子说什么胡话?我们各自吃酒,莫要寻事!”
十三郎拿起桌上的一个酒碗,抬手把酒泼在那汉子脸上,口中道:“是你先招惹爷爷,贼头贼脑一副贼样子,当我看不见么?若是有种,出来与我斗上一斗!”
姓蒙的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哪里还忍得住?猛地暴起,随手从身上取出一把解腕尖刀,向十三郎当胸刺来,口中道:“是你这鸟汉子寻死,到了地府不要怨我!”
十三郎一声大笑,猛地抬手,一把抓住那汉子的手腕,只一扬,便把他掀翻在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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