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扔下左良玉直接来武昌,本王的决定又是正确的吧?”
“大王的决定无有不正确,比那小儿李定国自是强出了十万八千里。”水军都督狄三品笑着奉承说道。
“可惜,那张献忠就是看不清,若他对我及那李定国一半,我也不至于生了拿下武昌自立为帝这个念头。”
张可望笑了笑,对狄三品的这番马屁很是受用。
“城头看样子是没有明军,被大王说中了,只是那护城河还隔着,咱们又没有过河的把式,要不要先造几日,再行攻城?”狄三品问道。
“造什么造,兵贵神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张可望摇摇头,挥手道:“传本王的令,让下面的人用衣服包着土,给我填平了这护城河。”
“填...填河?”狄三品有些吃惊。
张可望转头促狭的朝他一看,“不然呢?”
深知前者心胸狭隘的狄三品心里明白得很,自然不会去招惹一条疯狗,赶紧抱拳一溜烟跑下去传令。
?随着军令下达,无数的流民冲到了护城河一侧,这些人要么是包着土袋,要么就是拿着个盛土的容器,当然了,很多人都是拿着衣服就地包裹着土,赤着上身,就这么将黄土倒到护城河里。
后面的大西军列队在城外,就这么看着有些滑稽的一幕,很多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填河,简直闻所未闻啊。
说起这些来来回回填河的流民,其实他们的心态也很难令人体会得到。
最起码来说,加入闯营或西营,这让他们从快要饿死的境地,变成了有一口饭吃,在这地狱般的世道之中,能有口饭吃,已经是莫大幸福。
这些甚至连鞋都没有的穷汉,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炮灰,但为了这口饭,这炮灰当也就当了,如果能在炮灰的生涯中活下来,或许就会有个很不错的提高,如果再上一级,或许还能让全家吃饱。
平时就算是想要有这种做机会都没有,一般攻取这样没有官军把守的城池,进去之后自己也能跟着西营抢一把,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每个人都是很兴奋。
张可望志得意满地看着这座绝对无人把守的空城,脑海中已经在考虑自己拿下武昌之后得到全湖广的方略,没有人能挡住自己手中的十几万大军。
到时候的国号叫什么好,既然称帝,得得起个响亮的名号才行。
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武昌城的垛口城墙之下,千总程大勇和几个百总各自带着一批官兵摸了上来,听到城外脚步杂乱的动静,都是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些西贼竟然想要填河!
武昌城的护城河算不得有多宽,也就是百步左右,外头接着小溪,水流慢慢地向下流淌,也算不得多湍急。
可是这毕竟还是起到守护城池作用的护城河,他们居然想要填上,见状,躲在垛口下面的官兵都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几个百总给在笑,连程大勇们也忍不住冷哼几声,这也太异想天开了,护城河要是那么好填,搞这东西还有什么用了。
不过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过去,程大勇和百姓们也就是笑不出来了,十几万人的大西军,分出五六万的流民在分批填河,竟已经填出了一块略显平整的地区。
流民之中除了那些有家伙事的的,余下大多数赤手空拳的分工倒是明确,有人专门挖土,也有人拿了土飞快的用衣服包上,一路小跑着上前倒在河中。
这毕竟是几万人的工作量,程大勇在城头皱着眉头看了几秒,就能用肉眼看见河水被大西军迅速的填平。
湖广在前些年遭遇了连年大旱,更是有百年不遇的蝗灾,这护城河本来早就干涸了,是有一任姓许的知州比较有作为,在小溪的上游取水又给灌了出来。
这姓许的老家就在武昌,说起来也是令人无奈。
有一年政绩考核这徐朗本来评定为上等,按理说马上就该晋为知府,有趣的是,他入京那次却因为不给当时的内阁首辅陈演和东林大佬们送礼,已定下的上等硬生生给搞成了次等,升官没成,反倒丢了乌纱帽。
当时崇祯也才穿过来没多久,因为连着搞了几个东林,自己在宫里都遭刺好几回,压根没头绪去管外头的破事。
事后朝廷对湖广早就没了控制,所以也就一直瞒到现在。
不过姓许的深得民心,就是当地豪绅也都对他敬佩有加,入城的流贼们害怕群起而攻之,往往也都不敢真拿他怎么样。
卸任以后徐朗就留在武昌一直闲居,乐得清闲,每日吟诗作对看看风景,也是活的逍遥自在。
当初灌河的时候,这水本就不深,还不到最初兴建武昌时的四分之三,最深处也不过漫过膝盖,而且水流也不急促,主要还是坑挖的大。
这么下去不行,要是等护城河叫他们全都填平了,这城也就根本没法待了,守城也不是这么个守法。
想到这里,程大勇回头问道:
“老赵,武备库的家伙事都拿出来了吗?”
“新的旧的凡是看起来还能用的都拿出来了,你看,三眼铳,鸟铳,五雷神机,这儿还有几杆迅雷铳,就是年日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老赵带着人拉上来不少大箱子,说道。
程大勇拿起一杆类似后世左轮枪的东西前后看了一眼,说道:“这五雷神机十几年前配过来的把?”
“差不多,反正很久了,但这迅雷铳说不定还能用,是当初赵士祯打出来的第一批,质量很好。”老赵搓搓手,嘿嘿笑道:“就让这些贼寇常常咱们的厉害。”
“迅雷铳有多少?”
“看起来还能用的还剩下十几杆,都拿上来了。”
“好,分发下去,听我号令,一起开铳射他娘的。”程大勇也有些期待这几十年前东西的威力,发狠说道。
“装填子药,检查火绳,预备——”
?填河的流民鼓噪嘈杂,声闻十里,官兵在城头垛口边上悄悄伸出枪口,十几杆迅雷铳都在,还有大批的三眼铳和鸟铳。
城头安静异常,人人都是屏住呼吸,城下却是嘈杂纷乱,双方之间距离很近只隔着个高度却一动一静,很是诡异。
不多时,程大勇将手挥下,大声喝道:“放——!”
顷刻间,城头无数杆的火器如炒豆般的爆响,响彻在整个武昌上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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