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茅草顶大块的漏洞透过来纯净的天空,许三多静静地听着许大牛讲述以往的事情。
许大牛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不过都饿死了。许大牛从小被父母送到城里一家杂货铺当学徒,在那里大牛学会了认字和算账,流贼破城前一天,大牛跟着掌柜的偷偷地逃回了乡下,刚回到乡下第三天,流贼又过来了,不过流贼这次来主要是“打粮”,寨子里的地主遭了殃,其它小户人家的余粮也被搜刮了一干二净,等流贼走后寨子里的人便开始大规模逃亡了。
寨子里的壮年男子都被流贼裹挟着往下一个寨子去了,许大牛一家五口准备往湖广地界逃,听说那里没有闹旱灾,一家人准备在那里开荒种地,走到半路就饿倒了,先是两个弟弟妹妹饿死了,最后大牛及其父母饿得实在走不动了,等碰到许三多时,他年迈的父母已经支撑不住饿死了。
“官府不管吗?”,听到这里,许三多问了一句,“管什么,俺家本来还有两亩旱地,不过先是辽饷、后来又是剿饷、练饷,加上县里的杂项,一亩田收到自己手里就没多少,寨子里已经一年多没下雨了,县里不仅不免赋税,还把已经逃出去人家的赋税加到其它人家头上,这日子,眼看着活不下去了,不逃又能怎么办呢?”
许三多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好好活着吧,现在你我最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下去”
“什么是意义?”,大牛问道。
“嗯,意义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有意义”,许三多也解释不清楚,随便说了一句。
“哦”,大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前这位“师傅”救了他,今后他就是“师傅”的人了,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师傅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走。
“对了,今后你不要叫我师傅了,我也姓许,我不想做和尚了,我今年二十一岁,比你大一点,今后你就叫我大哥吧”
“好的,许大哥”,孤身一人的许大牛骤然间有一位比他大一些的同姓大哥能收留他,恓惶的心里隐隐有些安稳起来。
许大牛到底是做过杂货铺伙计的人,玲珑剔透,,也没多问许三多的来历,二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便倒头睡下了。
半夜里许三多突然听到村里一阵喧闹声,后世当过特种兵的他一下惊醒过来,看着一边的大牛还睡得沉沉的,自己偷偷下了床,提起柴刀来到院里。
凝神听了一下,动静儿是从村子里那个黑瓦院子里传过来的,那院子隐隐还有亮光。
许三多很快就摸到那座院子,只见月光下第一进的牲口棚拴着三匹马,喧闹声正从第二进传过来。
偷偷从第一进、第二进之间的院门往里一瞅,只见院子正房面前生了一大堆火,火上吊着一口吊锅,锅里热气腾腾的。
院里一共有五个人,三个大人,两个男的约莫有三十多岁,穿着一身他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明军红色军服,一个高高瘦瘦的,一个矮矮壮壮的,腰里都挎着刀,一个还带着白色的毡帽,一边的地上还放着一张弓、一壶箭、一把长矛、两个大包裹,那女的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体面,皮肤白皙,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正坐在地上嘤嘤地哭着,那高瘦的汉子一把摸在她的胸前,一边揉着一边狞笑道:“嚎什么,等爷吃饱了,有你乐的”。
那女的旁边捆着两个小孩,都白白净净,粉妆玉琢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童,约莫七八岁,都惊恐地看着那汉子。
“哪一个?”,只见那矮壮汉子凑到那高瘦汉子身边笑着说,那高瘦汉子瞟了那两个孩童一眼,“就这个,这个肥一些”,那矮壮汉子听了便把其中一个孩童提起来扔到火堆边,解开那孩童的绳子,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孩童扒了个精光,一时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便显露出来。
那女人看着那汉子扒孩童的衣服,又看着一边烧着的滚烫的开水,顿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天哪”,她惊恐地叫道,可惜她被牢牢地绑在柱子上,兀自挣扎也无济于事。
那矮壮汉子狞笑着看了那女人一眼,“放心吧,我会让他死的快一点”,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把解腕尖刀,只见那把刀类似后世的匕首,约莫一尺来长,与匕首不同的是单刃,没有护手,那汉子一手握着尖刀,一手摸着那孩童的心脏部位,说时迟那时快,右手的尖刀便往那孩童身上捅。
那男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一动也不动,那女人不敢看眼前的一幕,扭过头一边大声哭着,一边骂着。
“什么人!”,只听那高瘦汉子一声怒喝,那女人扭过头一看,只见那矮壮汉子扑倒在地上,后脑勺插着一把柴刀!那男孩也被那矮壮汉子带到在地上,这时也大声地哭着。
掷出柴刀的正是许三多,掷出柴刀后他便跨进了第二进院子,前脚刚迈进院子,一阵劲风便扑面而来,许三多一侧身,一把腰刀“砰”地一声砍在院门上,许三多矮身一个扫堂腿,那高瘦汉子便扑倒在地上,许三多提腰起身一脚踩在那汉子背上,同时将那汉子的右手往后一拧,这劲儿使得有些大,只听得“咯嘣”一声,这条胳膊眼见得脱臼了。
一不做二不休,许三多又将高瘦汉子另一只胳膊掰折了,一把将他翻过来,提起右脚对准他的右腿猛地一踩,兔起鹘落间,那汉子两条小腿都被踩断了。
这时那汉子在地上翻滚着疼得大叫,许三多这才做了一个扩胸动作,又将自己的脑袋、手指头活动了一下,“咯嘣、咯嘣”的骨节松动的声音便慢慢传了出来。
做完这些,许三多心里隐隐有些不忍,也是,后世他倒不是没有杀过人,不过那是用枪杀的,就这样他还准备离开军队出走,被钢七连的高连长讥讽为“明明是一个强人,生就一个熊样儿”,不过穿越后,三多的忍受力好像强了许多,刚才看那两个汉子准备杀人吃肉,激愤之下动作未免剧烈了一些。
许三多将那女人和另一个孩子的绳子解了,又将那男孩的衣服扔给他让他穿上,只见那女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多谢恩公救命”。
接下来听那女人和那汉子的讲述(供述),许三多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那女人是大户人家的丫环,名叫小红,本来跟主人夫妇、两个孩子、几个仆从去南阳府的,后来在半道遇到了两个骑马的溃兵,两个溃兵杀了仆从和主人夫妇,抢了钱财,看那丫环生的年轻貌美,两个孩童又粉妆玉琢的,便一起捆了,准备往内乡西边的山上去,两个孩童准备作为路上的“粮食”,至于这丫环,就便宜这二位享用了。
这两个溃兵一路向西,晚上正好来到这小村子,二人便准备在这荒村住一晚,他们身上倒是带着到处搜刮来的粮食,不过他们好久没吃肉了,于是今晚就像杀一个孩童解解馋,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听完二人的讲述,许三多心里吃惊不已,虽然他依稀记得明末是乱世,民不聊生,但吃人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不,他还差一点碰到了。
那汉子躺在地上看着许三多,见他留着短发,穿着寻常农家的衣服,身材不高,也不甚健壮,面相憨厚,不过动起手来倒十分狠历,估计身负武功,这武功还不低,嗯,应该是嵩山少林寺的和尚。
想到这里,他爬到许三多面前,跪倒在他面前,“大慈大悲的师傅,看在佛祖面上,饶我一命吧”,许三多见他这样说,估计又把自己当成和尚了,想了想,到底他后世心地善良,便点点头说:“饶你一命可以,今后可别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心想他双腿断了,双臂又脱了臼,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便答应了他。
那汉子见他应允了,心里一喜,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多谢师傅”,又挣扎着磕了一个头。
许三多拾起地上的尖刀、包裹、弓箭、长矛、腰刀,见一边还放着一个袋子,打开一看,竟是大半袋子大米,提了一下,约莫有四五十斤,便一股脑拿了,又将那汉子身上的尖刀解下来,招呼着小红和两个孩童出去了。
许三多将一把尖刀递给小红,“留着防身吧”,小红接过尖刀点点头,转身便又回到后面的院子,“你干什么?”,许三多望着小红的背影,以为她还有什么东西忘了拿,突然传来一声惨呼,许三多冲进院子一看,只见那汉子喉咙正汩汩地冒着血,小红蹲在地上将尖刀在那汉子身上擦了擦,看见许三多走进来,“恩公,这贼子留不得,他杀了我家主人,此仇不得不报”。
许三多见那汉子已经死了,也没多说什么,心想还是自己手软了,唉,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便点点头带着小红出去了。
回到农家小院,大牛还睡着呢,三多叫醒他,把一张床搬到另一间房子,安排小红三人睡下不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