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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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已至年关,官场上多有应酬,蒋权生前些日子便说回府,上峰又有事耽误,足足拖到今日才回府。夏研自然是极高兴的,早早的便令人收拾了开始准备,只说要热热闹闹的办一顿团年饭,蒋权生为蒋府在外辛苦一年,理应好好犒劳。

      蒋簌簌与蒋书雪也十分欢喜,只蒋书雪表现的云淡风清,笑意却是止不住的。蒋权生虽对她这个嫡女不慈,对蒋书雪却是真心疼爱。上一世他宁愿抱着得罪宫里那位九五之尊也要将蒋书雪保下来便可见一斑。蒋书雪应当是蒋权生最骄傲的一个女儿,他不吝惜自己所有的疼爱给蒋书雪,甚至拿蒋云琴自己给蒋书雪铺路,如今想来,却不知是悲凉还是该愤怒。

      只能说蒋权生或许对夏研是真心存了喜爱,是以才这般疼爱他们的女儿,连带大少爷蒋允智也是如此。反观蒋云琴,蒋权生从来不曾关注他,不打骂,也不亲热,反倒像两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连蒋簌簌也因为二姨娘娘家的势尚且能得蒋权生一个好脸色,只有他至于不然。

      想来也是,娘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歌女,官场上不能添上助力,当初虽说是父亲主动要求娶亲的,但娘亲情与势都未曾占得一个便宜,蒋权生对她又怎么会有半分怜惜。是以便让她蒋书雪兄妹的垫脚石,若是挡了蒋书雪兄妹的康庄大道,便毫不留情的除去。

      出神的想着这些事,蒋云琴忘记手中的茶汤,不小心溢出几滴来,一边的柏芝见状忙道:“姑娘小心些。”

      蒋云琴回过神,扶正茶杯,道:“父亲可回来了?”

      碧荷从外头走进来,听闻蒋云琴的话便道:“刚回来,正与老夫人太太说话,”她左右瞧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不过瞧着脸色不大好,似乎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

      柏芝奇道:“许是公务上的事。”

      正巧芸香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面上带着些狡黠的笑意,碧荷斥了一声:“没头没脑的做什么,也不怕惊扰了姑娘。”

      蒋云琴道:“有什么话便说罢。”

      “姑娘真神了。”芸香眨了眨眼:“奴婢刚刚去前头打听了一转,知道老爷这般不高兴的原因了。”

      芸香人小嘴甜,脑筋转的又快,平日里市井中与人交往带了三分圆滑,很容易便与丫鬟婆子打成一团,蒋云琴便时常让她出去留心些消息,在蒋府里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芸香也聪明,每每也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这回碧荷也顾不上斥责了,仔细听她说。

      “听说不知怎的和沈侍郎吵了一架,沈侍郎气的出奇,老爷也争得脸红脖子粗。奇怪的是这般争吵,沈小姐却还特意写了帖子单独给三姑娘,邀三姑娘去府上玩。不过老爷大发雷霆,不仅不许三姑娘出府,还将三姑娘禁了足。”

      “这是何意?”碧荷奇怪道:“那日瞧着三姑娘与沈小姐可没有这么好的交情,怎么不请大姑娘,独独请了三姑娘去。”

      芸香神秘的笑了笑:“下人们都在传,说沈府里丢了东西,这般行事想来是怀疑到三姑娘头上了。”阮居的丫鬟对蒋簌簌都是颇有微词,蒋簌簌平日里眼高于顶,语气又不善,远远没有蒋书雪会做人,府里的丫鬟婆子俱是对她有三分厌烦。是以她一出事,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

      柏芝道:“这般怀疑到蒋府小姐身上,难怪老爷要大发雷霆,若是三姑娘去了,岂不是自打蒋府嘴巴,承认偷了东西。只是为何沈府要借沈小姐的手给三姑娘发帖子,难道还能问出什么不成。奴婢瞧着三姑娘平日里虽跋扈了一些,却也不是顺手牵羊之人,这其中蹊跷之处众多。再说老爷与沈大人交情极深,也不至于为了一点身外之物吵成这样,沈府到底丢了什么呢?”

      丢了什么?蒋云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沈府吵翻天,左右不过是东窗事发,沈侍郎发现自己的账本不见了。当时她一个外人初次到沈府自然不清楚沈府格局,中间又只有蒋簌簌离过席,想不怀疑到蒋簌簌身上也难。只是蒋簌簌平白无事也不会自个儿跑去拿账本,便只有蒋权生的主意。沈侍郎这般想也是无可厚非,沈府与蒋府交好本就牵扯了一堆不清不楚的利益关系,蒋权生若是拿了沈侍郎的把柄,从此沈侍郎便会在蒋权生面前矮了一头。只是这事做得极不地道,难怪沈侍郎要撕破面皮。

      蒋权生如今真是冤枉,此事确实与他无关。蒋云琴笑了笑,人与人的关系本就极为脆弱,蒋权生与沈府从此以后就算因为账本的事情勉强维持面上的友善,今日之事也会如一根刺一般深深地埋进沈侍郎心中。这根刺总有一天会破土发芽,蒋权生与沈府的战线,在这一刻,便已开始破裂。

      蒋簌簌要害她,却被她当了替罪羔羊,也算是小惩大诫。沈府从此视蒋簌簌为眼中钉,蒋权生心中也不会欢喜,这也算蒋簌簌咎由自取。

      上一世蒋权生最后还是拿了沈府的账本,捏着沈府的七寸,只是那时候蒋府已经蒸蒸日上,沈府唯有俯首称臣。如今这一世时间尚早,蒋府许多事情还要依赖沈府的帮忙,同盟过早的破裂,对蒋权生来说是祸非福。

      蒋云琴带着柏芝和碧荷两个丫鬟去后花园玩耍,刚好遇到了赶着去大厅见蒋权生的蒋书雪和打算负荆请罪的蒋簌簌和胆小懦弱的蒋常乐。

      “二妹妹,我们一起去见父亲吧。”

      “哈哈哈哈哈!”突然,从假山后传来一阵男子清亮的笑声。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却见到两位公子翩翩走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一位,一袭青竹长衫上用金线绣了水墨风荷,外面披着银狐皮大氅,漆黑的乌发用玉冠束起,长相清俊至极,竟是个面赛女子、风流潇洒的美貌少年。蒋簌簌见到他,连忙笑吟吟地道:“大哥,你回来了!”

      蒋允智笑道:“先不说这些,你们快来见过三殿下。”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高大俊美,锦衣貂裘的年轻男子安安静静,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众人皆是呆住了……

      自他走来,周遭的一切顿时黯然消退,不复存在。

      蒋云琴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他慢慢地、一步一步、从容优雅地走来,一时之间呼吸都窒住了。

      他棱角分明,五官坚毅俊美,墨黑的眸子里含着冷肃的认真,自有一股沉稳内敛却能摄人神魄的光华,赫然是三皇子拓子然真无疑。

      自上次花灯节拓子然帮助过蒋书雪,蒋书雪就一直对拓子然念念不忘。

      蒋云琴的手,在袖中慢慢握紧。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大夫人的笑言:“琴儿乖巧聪明、听话懂事,母亲自然要为你择一个好夫婿。三皇子拓子然真少年英武、聪慧不凡,与你正可谓是郎才女貌。琴儿,你嫁过去以后定要好好辅佐他,将来自有好日子。”

      蒋书雪当时也笑靥如花道:“是啊,京都的适龄女子们,哪个不眼巴巴的想着要做三皇子妃,琴儿啊,你真是好福气。”

      可是后来呢,一只飞鸟被硬生生地折断翅膀,血淋淋的被剥下了羽毛,那种痛,她永远无法忘记……

      蒋云琴眯眼,敛去唇边不经意露出的讽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血液一点点的重新回流过来,那一种无法化解的仇恨,最终化作数不尽的勇气通过血管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众人连忙行礼,蒋云琴也顺势低下头去,却觉得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刚才瞧你们说的正热闹,在说什么?”蒋允智微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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